第12章(第1 / 5页)
她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虽然疲累不堪,可是心里很满意。
“我看见萨申卡了!”她对儿子说,“她向你表示问候。那个叶戈尔·伊凡诺维奇是个朴实的滑稽鬼,爱说笑话。”
“你和那些人讲得来,我很高兴!”巴维尔说道。
“都是些忠厚的人,巴沙!好就好在这些人都很忠厚!他们也都很尊敬你……”
“你们回想一下,”马霍京闪着细长的眼睛说,“四年前,他们这些骗子曾经募钱盖澡堂。那次一共募集了三千八百卢布,钱弄到哪里去了?澡堂……连影儿都没有。”
巴维尔和他们说明了这种克扣是不合理的,而且指出排干沼地的主意明显对厂方有利;他们两人攒眉苦脸地走了。母亲恭敬地送他们俩出门,然后笑着说:
“瞧,巴沙,连老人也来找你出主意了。”
巴维尔没有回答,他忧心忡忡地坐到桌旁,执笔写什么东西。几分钟后,他对母亲说:
“我求你办一件事:立即到城里去,把这张字条交给……”
一个新生事物,是逐渐壮大和自我完善的。
弗拉索夫家的灰色小屋子,越来越引起工人区公众的关注。在这种关注里,当然包含着不少猜疑、提防和不自觉的敌意,但是,人们也渐渐对这所小屋产生了几分信赖,几分好奇。有时有人跑来,小心谨慎地向四下里望望,然后对巴维尔说:
“哦,老弟,听说你在家里常常看书,法律上的事情你一定很清楚。那你来讲讲……”
于是,来人就对巴维尔讲起警察或工厂当局干的某件不公平合理的事情。要是情况复杂,巴维尔就给来人写一张字条,叫他进城去找某位认识的律师,他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在人们的心里,逐渐萌生出对这个认真严肃的年轻人的敬意。他无论谈论什么事情,总是十分大胆,但又简单明了。因为他总是细心地观察一切,倾听一切,他的注意力顽强地钻进每一宗孤立的纠纷里,他随时随地都能从那千万个牢牢地束住人们的线结里面,找出一根共同的、没有尽头的线索。
“这件事有危险吗?”她问。
“是的。那里在印我们的报纸。必须让这桩戈比事件见报,一定要在这一期刊出……”
“好吧!”母亲说,“我这就去……”
这是儿子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令她高兴的是,儿子对她坦率地说明了这件事的底细。
“巴沙,这事我懂得!”她一面穿衣服,一面说,“他们这样做是抢劫!那个人叫什么?叶戈尔·伊凡诺维奇?”
自从“沼地的戈比”事件之后,巴维尔在人们眼中的地位更是大大提高了。
工厂的后面,有一大片长满枞树和白桦的宽阔的沼地,像一个腐臭的圆圈几乎把工厂团团围住了。到了夏天,沼地蒸发出浓厚的黄色蒸气,成群的蚊子,从沼地飞到工人区,到处传播疟疾。沼地是工厂的土地,新厂主为了要从这块沼地上开辟财源,便打算弄干这块沼地,顺便还可以从沼地里挖取泥炭。他对工人们说,这一措施可以改变这一地区的环境,有利卫生,并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便下令从工人的工钱里每卢布扣出一戈比<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作为沼地排水和整治地形的费用。
工人们激动起来了。特别令他们愤愤不平的是,职员可以不必缴纳这笔新规定的税款。
星期六,厂主张贴了征收戈比的布告,这天巴维尔正生病,他没有去上工,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知道。第二天做过午祷后,仪表令人起敬的老翻砂工西佐夫和身材高大、桀骜不驯的钳工马霍京跑来,把厂主的决定告诉了巴维尔。
“我们几个年长的人凑在一起,”西佐夫老成持重地说,“商量了这件事,结果,决定派我们两个来问问你,因为你是我们伙伴当中最明白事理的人——老板要用我们的戈比来跟蚊子作战,天下真有这样的法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