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 / 4页)
但是,他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激动,几乎已平静下来,以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母亲那无声饮泣的面孔。
“但是,尼洛夫娜,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亲爱的同志,让我们控制住自己吧!”
“他被抓起来了……”
尼古拉的脸颤抖了一下。
“是吗?”
母亲抬起手拦住了他的问话,继续讲下去,就像坐在正义的面前,向她控诉残酷迫害人的罪行一样。尼古拉靠在椅子背上,脸色发白,咬着嘴唇听着。他慢慢摘下眼镜,把它放在桌子上,一只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像是要抹去那看不见的蜘蛛网一般。他的脸变得很尖,颧骨怪怪地突出,鼻孔在掀动——母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这多少有些令她心寒。
当她讲完之后,他站了起来,默默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两只拳头深深地插在衣服口袋里。然后,他透过牙缝小声说道:
回到家里,尼古拉给她开门。他头发蓬乱,手里拿着一本书。
“已经办好了?”他高兴地喊道,“您真快呀!”
他的眼睛在镜片后亲切而活泼地眨着。他帮母亲脱下外衣,温柔地笑着看着她的脸,说道:
“您看见了吗,夜里我们这里遭搜查了。我正在想: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您出了什么事?但是,没有抓人。要知道,如果您被捕了的话,那也不会放过我的!”
他将她领到餐厅,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这应该是个很倔强的人。他在牢里会很难受的,像他这样的人,在那里一定很难受!”
他把手更深地伸进口袋,努力抑制着激动。但母亲仍然感觉到了,并受到了感染。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刀锋一样。他重新在屋里来回走着,冷峻而愤怒地说道:
“您瞧瞧,这是多么可怕!一小撮愚蠢的家伙,为了维护自己危害人民的权利,拷打、残害、压迫老百姓。您想想看:越来越野蛮了,残酷成了生活的法则!一些人因为可以不受任何惩罚而打人,大发兽性。他们患有虐待狂——这是那些可以充分自由地表现自己奴性力量的奴才们所患的一种可恶的疾病。另一些人只想复仇。还有些人被打成痴呆,变成了哑巴和瞎子。人民群众受到腐蚀,全体人民群众都这样被腐蚀了!”
他停下来站着,沉默着,咬着嘴唇。
“在这个充满兽性的生活中,人们也会不自觉地兽性大发!”他低声说道。
“但是,现在一定会将我解聘。这倒没什么可痛苦的。我已厌倦了这个天天统计没有耕畜的农民的人数的事。”
屋里一片狼藉,好像有一个大力士傻性大发,从街上使劲猛推房屋的墙,直到把屋里靠墙的东西推得东歪西倒为止。画像扔了一地。糊墙的纸被撕破,一条条挂在那里。有个地方的一块地板被撬了起来;窗台被掀开了;炉灶旁地板上撒满煤灰。母亲看到眼前这熟悉的情景,不禁摇头叹息。她凝视着尼古拉的脸,看到了一种新的表情。
桌子上搁着已熄了火的茶炊,脏了没洗的碗碟;香肠和干酪没放在盘子里,搁在纸上;面包块、面包屑、书和烧茶炊的木炭放在一起。母亲苦笑了一下。尼古拉也狼狈地笑了笑。
“这是我在遭劫的画上添的几笔。无所谓,尼洛夫娜,无所谓!我想:他们肯定还会要来的,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把这一切收拾好。喂,您这次旅行怎么样?”
他的问话像是在母亲的忧思上雪上加霜——雷宾的身影又站在她眼前。她感到自己有错:回来后没马上讲有关雷宾的事。她弯腰坐在椅子上,朝尼古拉挪了挪,努力保持平静,以免漏掉了什么,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