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夜(第1 / 2页)
麻叔气得跺脚:“鬼嚎!都闭上臭嘴!”
后生们如梦方醒,呆呆的。随即又嘻嘻笑了。真是,咋就号起来了呢?
一时都失了魂魄。沉默着,瘟头瘟脑的。雪下得闷人,越发大了,簌簌响。一团团一块块不断落到脸上,眉毛上。都在黑暗中眨巴眼,鬼火似的。
猝然一声吼,向着旷野:
“啊!……啊……啊……好大雪!……”
是海子。就他有点文化,爱听戏,猛地记起林冲这么喊过。花枪挑着酒葫芦,极威猛的样子。
大家一愣。接着,就都喊起来:
人是集合齐了,都汇在河滩那棵大柳树底下,影影绰绰。清一色的精壮后生,极神秘兴奋的样子,雪花似的晃动。不时有人凌空一跃,显出些矫健和急迫。
金疙瘩咋还不来。还在和麻叔商量吗?
雪从傍晚就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脚下软绵绵的。空气凉水样沐着皮肤,心里却热得冒火。老想扑到雪野上打滚、奔跑、撒欢儿。这是一群没上过笼套的小马驹。
谁捏亮了电筒,一道光柱蓦地飞出去。乖乖,这雪!玉蝴蝶一样漫天舞动,古黄河滩银装素裹。真他妈的好看呢!啧,这景致!
“喂,谁会作诗不?”有人喊一声,心血来潮似的。
“啊……啊……啊!……”
“好……大……雪!……”
“啊……啊……啊!……”
声嘶力竭,杂乱如兽吼,在旷野里荡来荡去。远远近近都在吼喊。
大家正喊得昏天黑地,麻叔和金疙瘩飞也似的赶来。他们在村里就听到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啥——作诗?家伙!”
“真会操!作诗?”一片戏谑。
这话问得荒唐。就像问谁会造原子弹不。谁也不会。作诗?都嘿嘿地笑。把手拢进袖口,怕冷似的,分明都有些惭愧。喉咙却痒起来,想吼喊点什么。
也真是。眼前这飘飞的大雪,浩浩瀚瀚的夜,静谧无边的古黄河,确孕着诗情画意。他们本不留意,被人一提醒,隐约都感觉到了,却说不出。寻常听人说,难受百种,有一种是说不出的难受,敢就是这味?操!
作诗的都是因为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