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3年秋(第1 / 3页)
公爵大人一直留在伦敦,传唤了理查德前去照料他。差不多每周都有载满织锦画、家具或书的马车前来,都是他为新家购置的。我站在马场上等他们从一辆装满贵重物品的马车上卸货,惊讶地看到一位娇小玲珑的女人,身穿平民的衣裙,头戴朴素的白帽。她被人从车厢后面抱了下来,还对我屈膝行礼。
他绽开自豪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是英国的公爵夫人,你生来就该是一位英国姑娘,应该在英国生活。”
“这里的确很有家的氛围。”我坦承道,“甚至比法国、比卢森堡都还要更像我的家。这里的田园是如此美妙,山野是这样碧绿。巴黎却那样贫穷,人民那样愤怒,我没办法不觉得这里更好。”
“我早就对我父亲说过,你的内心是一位英国女人。”
我笑了:“那你的父亲又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这样一位美丽的公爵夫人,应该留在英国才能鲜艳绽放。”
彭斯赫斯特
整个夏天,公爵大人都在与一个又一个大人物商谈,等到对瘟疫的周期性恐惧消退,国会成员回去伦敦,他就开始与各郡各县的人们会面,恳请他们出资以继续法国的战斗,还恳求叔叔卡迪纳尔的援助。他为小国王出谋划策,远胜他的兄弟。渐渐地他们意识到了公爵大人为国家所作的贡献,说如果他能调职,不再继续在法国的摄政,而是回到英国,和我们一起住在他那栋漂亮的新房子里的话,大家会万分荣幸的。
“他不会来的。”伍德维尔向我预言。我们正沿着绿意盎然的小径骑行,在肯特的彭斯赫斯特的原野之中。我们等待大人离开伦敦来到他的新家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他现在不会来的,就算他们说他可以告老还乡了,他也不会一直待在英国。”
“他是不是很累?我已经好几周都没见到他了。”
他绝望地摇头:“要我说,他真的是鞠躬尽瘁。可他不会停下。”
“你父亲住在哪里?”
“他在格拉夫顿有一座小小的庄园,我们全家都在那里住了许多年。他曾服侍你的丈夫,还曾服侍在他之前的那位国王。我想他还会回到战场,还会召集自己的军队,在我们回到法国时助一臂之力。”
“格拉夫顿像不像这里呢?”
“与这里一样美。”他满怀骄傲地说,“你知道的,我真希望能带你去格拉夫顿,太想了。我真希望你能看见我的家乡。”
慢慢地,我用余光偷偷看他。“我也希望如此。”我说。然后我们陷入沉寂之中。
“为什么不呢?他们说他可以的啊?”
“因为他不会让像你叔叔路易那样的人在巴黎自作主张;不会让法国摆脱它的摄政王;不会让阿尔马尼亚克人到和谈会议上提要求,自己却无法在场回应。和平必须到来;勃艮第早已准备万全,很可能会与阿尔马尼亚克暗通款曲。阿尔马尼亚克人已经元气大伤,兵力也不足,你也看到了公爵大人是如何挣扎着在英国组建起一支军队的。我们都已准备好迎接和平的到来,我的主人会见证整个和谈。他将在离开岗位前为法国带来和平。”
“所以说我们必须得回到巴黎了?”我不愿离开。这段时间我在英国就像是做着功课的书记员,学习英语,阅读公爵的图书馆中的书籍,雇了一位学士教导我阅读和详解有关炼金术的文字。我还想找一位草药医生教我种种技术。我不想抛开这些,回到那个饥馑横行的城市的深宫之中。
“我们会回去的。不过如果你能自由选择,你想留在哪里?”
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提醒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望向树篱,野蔷薇果正在枯叶间星星点点地闪烁,又望向远方起伏的山脉,那儿的山毛榉树正在变得枯黄。“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我说,“而且,实际上,比起巴黎,我更喜欢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