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4年冬(第1 / 4页)
“不会。”那人说,“他又离开了。”
王后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充满怒意:“你们就不能叫醒他吗?扇他的耳光!”
“不能。”
国王又发出了小声哼哼。我走到他身边。“您说话了吗,国王陛下?”我问他,“您听见我们说话了吗?您能听见我吗?”
王后站在他身边,触碰他的手。“醒醒,”她说。这是她这段时间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醒醒。”
令人惊讶的是,有那么一会儿,他有反应了。他真的有反应了。都一年多了,他第一次转过头来,睁开眼,他看见——我知道他能看见——看见了我们极度惊讶的脸,然后小声叹气,合上双眼,又睡了过去。
“医生!”王后尖叫,跑到门口,啪地打开大门,朝着正在外面的会见室里吃喝休息的医生们大喊,“国王醒了!国王醒了!”
他们跌跌撞撞跑进屋内,用袖子擦嘴,放下酒杯,放下正在玩的棋子,将他团团围住,倾听他的胸口,抬起他的眼皮向内凝视,敲太阳穴两侧,用针刺双手。但他又陷入沉睡了。
温莎城堡
约克公爵为了在加莱展示他的权威,同时也为了抵抗法国袭击,召集了一支小船队带去要塞,声称会进驻此处,给士兵们发饷,与加莱商人达成和解,处死所有叛乱者,将自己加莱治安官的名号昭告天下。
加莱固若金汤。世代以来,它都是英国在诺曼底的前哨,而现在,士兵们控制了要塞,当他们看见约克船队扬帆而至,便在海港口布下铁链,将城堡的枪炮口纷纷对准海边,公爵发现自己正在被他的加农炮瞄准,被他的城市拒之门外。
他们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时值十一月某个冰冷的下午,我们正和国王坐在一起。玛格丽特眉开眼笑。“我一定要让你的丈夫因为这件事受赏!”她叫道,“约克该有多么受挫!他该有多么灰头土脸!远远待在海上,带着一支威风的船队,结果加莱城不让他进去!现在领主们肯定会把他踢出议会了吧?他们一定会把埃德蒙从伦敦塔里救出来了吧?”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能想到,当我丈夫的士兵集体造反,违抗新长官的命令之时,他是决计不会束手旁观的。抑或——对我们来说更糟糕、更危险——正是他本人领导他们抵抗约克公爵,站在高塔之上亲自命令他们把枪口对准摄政王这位依法升迁的护国公。不管怎样他都会身陷危险,公爵从此刻起都是他的敌人。
其中一个医生转向我:“他说话了吗?”
“没有,他只是睁眼小声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睡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王后,压低了声音:“他醒来的时候,他的脸,看上去像不像疯子?他的眼中有没有任何神志,还是说,空白一片,像个白痴?”
我斟酌片刻:“不。他看上去和正常时完全一样,只是刚从深眠中醒来。你觉得现在他会醒来吗?”
屋中的兴奋很快就沉寂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不管如何在国王身上又推又打,朝他耳朵里说话,他还是没有任何活力。
被绑在椅子上的国王在睡梦中发出轻声的哼哼,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想象一下约克公爵,正在他的船里上下晃悠,被无数枪口瞄准,”她幸灾乐祸地说,“愿上帝让他们开枪打他。想象一下,如果他的船被击沉,本人也被淹死,对我们来说事情将变得怎样。说不定,就是你的理查德把他打沉的!”
我无法自制地颤抖。理查德绝不会允许他的要塞对一位由国王议会任命的王室公爵开火,不是吗?我相信这一点,我必须相信这一点。
“这是叛国。”我简洁地说,“不管我们喜不喜欢约克公爵,他都是由枢密院和国会任命来代替国王统治国家的人。攻击他就等于叛国。而且让加莱对英国船开火,只会让法国人看一场糟糕的好戏。”
她耸肩道:“哦!谁在乎啊?被他自己的人任命可不算什么任命。我没有任命他,国王也没有任命他,我知道的只有他想手掌大权。他是篡位者,你丈夫应该一等他进入射程就朝他开火的。他应该一有机会就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