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3年秋(第1 / 3页)
“我知道它是什么。”我悲伤地说,伸手关上窗户,乐声瞬间变得模糊,我拉上厚重的窗帘,将乐声和月光一起隔绝在外。
忙了一天后,我累得要命,晚上睡得很沉;可是到了夜里,上升的月亮呼唤着我,一如它呼唤植物的根茎内上涌的汁液,我醒来,看见冰冷的光洒在卧室的地面上。女仆在我身边睡得很沉。我把被子盖了回去,走到窗边。我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歌声,于是在肩上搭了一件外衣,推开卧室的门,走到走廊之中。
“告诉这个小伙子该把幼苗搬到哪里,只要你想要我们随时可以开工。”她声音轻快。
我在阴影之中隐约看见一个女人的轮廓,是茹尔德梅恩夫人。我后退了几步,不知道她在黑暗里搞什么鬼。她站在一扇被她打开的窗户旁边,歌声愈发响亮,那清晰甜美的声音仿佛随着月光一道,流入这条走廊之中。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张望,一脸警醒,似乎在防备任何可能出现的人或事,但又一无所惧。
“我当然愿意了!”我说,“厨房边上有个草药园,可是杂草丛生,我对园艺又一窍不通。”
“哦,是你啊。”她这么说道,没有行屈膝礼,“你听得见吗?”
我已经入迷了:“这些你都有吗?”
他被这事困扰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已经编了个笑话出来。“你们要种什么?在这个金牛宫苗床上种什么?香蒲草?香蒲草吗?<a id="ft1" href="#fn_1">[1]</a>”他问道,并为自己的幽默感笑得直不起腰。这个俏皮话让他笑了一整天,不过茹尔德梅恩夫人没有丝毫困扰。她从植物盆里挑拣出一些幼苗,放在我面前。“金牛宫是土象星座。月亮位于金牛宫时,会加快土壤之下的作物生长——那些块根类作物,比方说白萝卜和紫萝卜、洋葱,还有芜菁。此时的月亮也有利于金牛宫的草药生长,比如薄荷、樱草、艾菊、苦艾和蓍草。我们要把这些植物种到金牛宫苗床上。”
她露出笑容:“我们现在可以种一些,有些得等到别的月相才行。不过我都带来了,有些是幼苗,有些还是种子。大人下命令说你的花园里应有全英国所有的草药。他说你有某种天赋。是这样吗?”
“种到水瓶座苗床去。”她流利地回答,“聚合草在水象星座之下才会繁茂。而我们要在这个苗床种的是那些属于金牛宫的植物。”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知道很多,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一无所知。我正在研习他的书籍,学习怎样种植和使用草药应该是件很快乐的事。可是我不确信,我所学习的一切不过是让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无知。”
她点头示意,一个小伙子便抱着一个装满小黏土罐的木匣跟着跳出了车厢,每个罐子里都有一棵绿色植物随着跳跃上下点头。他把木匣放在我脚边,又跳回车厢重复工作,直到我被一小片绿茵所包围。茹尔德梅恩夫人被我欢喜的神情逗乐了。“他说过你会喜欢的。我是园丁兼药剂师。他说我应该把这些植物带来,还雇我在此工作一周,我会和你一起住,帮你种植一园草药,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点头:“听得见。”
她说:“我是茹尔德梅恩夫人。大人将我当做一件礼物,与这些货物一同送来。”
“我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我想这应该是天体之歌。”
公爵大人一直留在伦敦,传唤了理查德前去照料他。差不多每周都有载满织锦画、家具或书的马车前来,都是他为新家购置的。我站在马场上等他们从一辆装满贵重物品的马车上卸货,惊讶地看到一位娇小玲珑的女人,身穿平民的衣裙,头戴朴素的白帽。她被人从车厢后面抱了下来,还对我屈膝行礼。
“这里以前是聚合草苗床。”拉尔夫顽固地说,“那我们现在该把聚合草种去哪儿呢?”
她笑了。“这正是学习之道。”她说。
她是个古怪的园丁。她指示彭斯赫斯特的老拉尔夫在老厨房的后花园堆出十二个苗床,趁他开垦土地时,她一一举起那些草药,给我展示它们的叶子和花,告诉我它们的特性。每个苗床都以星座的十二宫之一命名。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花园中度过,像农妇一样跪着把草药植入她指定的苗床里,待到空气变得冰冷,夕阳开始西沉,我直起身来检视这座花园:十二个规整的苗床从花园中心向四周发散开来,每一块都经过翻土锄草,有一些已经种上了植物。茹尔德梅恩夫人给幼苗一一做了标签,写下各自的名字和特性。“明天我会教你怎样制作酊剂和干草药。我会把自己的配方都给你。”
我叫来小听差为这二人带路,自己则进屋戴上一顶阔边帽挡住脸部,还戴上手套,准备开始上通往园丁之路的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