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0年春(第1 / 3页)
“为什么?”我问。她们只是摇头。
国王抬起头,瞬间红光满面。“没错,没错,现在就去!”他下令道,“趁他们还在思考下一步棋。现在就去。等他们来找你,就会发现笼子里的鸟飞啦!我会给你金子。”
“她一个人?”
“你能去法国吗?”我语气极为柔和地问,“去法兰德斯?你在那儿是有朋友的。在那避避风头,等到事情结束如何?”
“沙福克公爵夫人,威廉·德拉·波尔的妻子,在里面陪她。”
国王和王后得意洋洋,像刚打败了一个严厉的校董的毛头小孩。那一夜他们连眼睛都没合,在她的房间的火炉旁整宿交头接耳,吃吃窃笑,庆祝他们成功战胜了自己的国家的议会,为成功保护了一个被当做叛徒的男人而自我赞美。破晓时分,国王去行弥撒,命令神父做一段感恩的祷告,感谢危险已经过去。正当他双膝跪地,赞颂耶稣的仁慈,得意于自己的聪慧之时,伦敦城在惊天新闻中苏醒过来,得知那个害英国损失惨重的男人,那个带来一个一文不名的法国公主的男人,那个中饱私囊,破坏了英国的和平的男人,已经被国王放走,溜之大吉,潇洒快活,口袋里揣着金子,帽子里藏着王后的珠宝。这还只是暂时的流放,他顶多离开一段时日,一旦确信脑袋能安全地留在肩膀上,就会立刻席卷重来。
他吻她的手,戴上风帽。他向国王躬身行礼,朝我点了点头,就溜出小门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们能听见他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大门一声闷响过后,国王的首席参谋像个小贼一样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王后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也掩饰不住对那些说她大错特错的人的轻蔑。她听不进去任何警告,既不听我丈夫的忠告,也不听其他效忠于国王的人的意见,人们悄悄议论,说国王已经忘了他对自己的领主和人民的忠诚,说叛徒的朋友也是叛徒——可我们又能拿不忠不信的国王如何?王后固执己见地沉浸在喜悦中,因为自己挑衅国会的行为欣喜若狂,我说什么都没用,拦不住她在人们面前大肆夸耀自己的胜利,而那些人只不过希望国家能有一个好的政府指导,而这个政府现在却任由两个被惯坏的孩子摆弄。
“我们会去拜访你的。”她许诺道,“这不是永别。我们会派人去你那儿,还给你写信。你也要写信给我们建议呀。很快你就能回家啦。”
我觉得什么也不能挫伤他们高昂的欢乐情绪。有消息说威廉·德拉·波尔冲破暴民的包围才逃出了伦敦跑到乡下,在自己的地盘上藏头缩尾了好些时日,最终才准备渡海远行。乡间到处都是起义暴动,反抗那些给国王进谗言之人,以及与威廉·德拉·波尔沾亲带故之人。几天之后,王后的一个侍女跑进来找到我,说我必须立刻去见王后!立刻!王后病得很重。我连理查德都没找就直奔王后的房间,冲过守门的卫兵身旁,赶走挡路的下人,发现屋中一片沸腾,王后不知所终。
这三人之中,只有最近晋升的公爵没有大喊大叫。“是啊,可我们没法抵抗他们啊。”他细声细语,“就算你们说了这么多,如果他们来抓我怎么办?如果领主们以武力相逼怎么办?你们已经允许伦敦城里每个领主组建私人武装了。我的每个敌人手里都有几百号人。如果他们的军队来抓我呢?”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就沉了下去。他这次又干了什么?我慢慢走向门边,敲了敲门板,又拉了拉把手。门开了,我走了进去。
我把手偷偷伸过去轻轻拉了她一下。但是国王带着赞许的眼神望着她,也被她的怒火点燃了:“我们要反抗他们!我才是国王。我要按自己的选择统治国家:选你作我的妻子,选威廉作为我的参谋。有谁敢说我不能如此?我还是不是国王了?”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想起她还是个多么年轻的姑娘,不过年方二十。那张皇家大床让她显得非常瘦小。她蜷缩着躺着,好像腹部受伤一样,背朝房门,脸朝墙。爱丽丝·德拉·波尔坐在壁炉旁的凳子上,脸埋在双手之中。
“他们这么想要你,就让他们来抓你试试!”她激情万丈地向威廉·德拉·波尔赌咒发誓,“他们想抓你,就先过我这一关试试!他们得从我的房间抓人,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我会给你写信的。”他对二人道,“我不会离得很远的,只是法兰德斯。等沉冤昭雪我就立马回来。我们不会分开很久的。”
“她在哪儿?”我问道。有人指了指卧室的门。
我依命而行,把她最次的首饰拣了一些出来,珍珠造的延命菊,还有一些品相不好的绿宝石。我把它们装进一个小包里,等我回到那个阴暗的房间,正看见王后在公爵的臂弯中哭泣,他肩上围着国王的斗篷,正把鼓鼓囊囊的钱包往兜里塞。我不情不愿地把王后的珍珠递给他,他连谢都没说一声就接了过去。
“她命令说我们不得入内。”
“还有我的珠宝!”王后命令我,“去给他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