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0年春(第3 / 3页)
因为说国王的坏话是叛国大罪,罪过就全归咎在威廉·德拉·波尔头上。他们把他传至议会,指控他叛国、敲诈,以及谋杀,说他阴谋篡夺王位,拥立自己的小儿子约翰为王,让玛格丽特·博福特垂帘听政,把王位占为己有。
“我们知道是谁干的吗?”我又问了一遍。我最怕的是,如果有人胆敢袭击国王最宠信的谋臣,那他们接下来会找上谁?王后?我?
在街上,伦敦的商贩们大声呼喊骑马经过的我:“约翰大人泉下有知会怎么想啊,嗯?您的大人会怎么说啊?”我除了摇头,也无能为力。我的心情与他们一样——如果我们辛苦得来的土地被某个国王一时心血来潮当做某个合约或是某次婚姻的附属品给随便拱手相让,而这个国王从没像我们为他出生入死一样为我们考虑过分毫,那么,我们战斗是为了什么,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她泣不成声,纤弱的身体在我的臂弯中瑟瑟发抖。“我必须去找国王。”最后她说道,撑起身子,擦干眼睛,“这个消息会伤透他的心。我们没了他可怎么办呢?谁还能给我们出谋划策呢?”
理查德说的没错。没人能原谅这个过失。议会把矛头对准威廉·德拉·波尔,他那些新封号和新荣誉也不能使他免于英国人民的怒火,曾在诺曼底辛勤耕作的农民,曾在诺曼底出生入死的士兵,如今一无所有,无家可归,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说他们已经奋起反抗百余年,到头来却遭到理应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指挥官背叛。
“王后大人,这可不符合英国人行事之道。你不能与任何男人单独会面,更不用说是密会了。”
我顿时瞥了一眼身后的房门,好像随时会有一个杀手冲出来杀我们:“被谁谋杀的,王后大人?”
“我的朋友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质问。这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我心意已决,要保护我们的朋友,国王也同意我。威廉不会接受议会审判的,他今晚会来我的房间密会。”
“我不知道。那个邪恶的约克公爵?其他领主?任何一个妄想把我们扳倒,把我们毁灭的无耻鼠辈。任何一个不许我们按自己的心愿统治,不许我们听自己选出的人的意见的卑鄙小人。任何一个偷偷出海,把黑手伸向一个无辜之人的残忍恶棍。”
我欲言又止。归根到底英国不是我的祖国,可我真的不认为国王能如此越俎代庖:“王后大人,我认为他做不到。贵族应该被同级审判。上议院会审查此事的,国王无权干涉。”
我默默无言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没了威廉·德拉·波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在我们面前缓缓敞开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就连一个贵族领主也会在自己的船中被绑架,在随波摇晃的小船里被砍头,砍下的脑袋被插在杆子上,遗弃在海岸边。
伦敦 威斯敏斯特宫
<a id="fn_1" href="#ft1">[1]</a>法语:是我。
“他们是在海上抓住他的?”
“我是不会让他接受那些指控的。他绝不会因为这样的指控蒙羞。尊贵的国王会救他的。国王已经有令,他本人将作为他朋友的法官和陪审员出席审判。”
“他们把威廉带上他们的船,在甲板上砍掉了他的头。”她几乎泣不成声,“上帝会罚他们下地狱,这些懦弱的小人。他们把他的尸体丢在多佛的海滩上。雅格塔!”她伸手紧紧抓住我,大哭道:“他们把他的脑袋插在一根杆子上。他们用处置叛徒的方式处置他的脑袋啊。这让我怎么受得了?这让爱丽丝怎么受得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问正在自己屋中不安地来回踱步的王后。她长长的裙裾拖在地上,像猫生气时的尾巴一样沙沙作响。
我几乎连看都不敢看威廉·德拉·波尔的遗孀。她正寂然无声地坐着,听威廉·德拉·波尔的王后撕心裂肺地为他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