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8年冬(第1 / 5页)
“我的女儿将会接近王冠。”我说。我被这次占卜搞迷糊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她嫁给了约翰·格雷,他们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孩子即将出生。她怎么可能把英国王冠戴在自己手上呢?”
杰弗里神父向王后鞠躬:“您能在此等候吗,殿下?”
“我也不甚明了。”他说,“我会仔细琢磨的。也许我会请你再过来一次。”
我叹气道:“我会的。”
“她有一个形状像王冠的戒指?”
他在我面前放了一把椅子,取下镜子上的帘布。我看见自己在镜中的投影,早已不再是当年在巴黎的那个被命令看向镜子的少女。
“在我的预视之中,她有那个象征国王的戒指。她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只看见了过去。”
他温和地笑了:“真是不解之谜啊。”
我听见炼金术士在我身后叹气,好像我已经将自己所见轻声告诉了他,他全知道了。“愿上帝保佑。”他小声说,“愿上帝保佑他,让他平安。”然后他把声音放得更清楚了些:“还看见别的了吗?”
我看见一间小屋,一间黑暗的小屋,隐蔽的小屋。屋中又热又不通风,在这温热而寂静的黑暗之中,藏着某种可怕的威胁。厚重的石墙之上只有一扇箭窗。仅有的光源来自窗外,漆黑的屋中唯有那孤零零的一束光芒。我被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生命的迹象所吸引,望向光芒之中。紧接着窗口就被堵上了,好像有人站在窗前,而那里唯有黑暗。
我看见那个被我扔进深深的泰晤士河水之中的小挂坠,上面系着的缎带与以往用过的任何一条都不同,那个形如王冠的挂坠早已随水而逝,告诉我国王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了。我看见它在河水深处,悬挂在一根细绳上,接着我看见它被拉向水面,越拉越高,破水而出,就像一条小鱼扑通跃出夏日泉水。是我的女儿伊丽莎白边笑边将它拉出水面,她快乐地笑着,像戴戒指一样把它戴在手指上。
“再仔细看。”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国王将来会变得怎样?有什么东西能够治愈他的伤痕?”
“伊丽莎白?”我惊讶地说,“我的女儿?”
“你看见什么了吗?”他满怀期待地问。
“这些预视不存在任何不解之谜。她有一个代表英国王冠的戒指,她笑着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打手势示意,我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右边那间屋子的正中有一座烧着炭火的壁炉,正在加热一口圆鼓鼓的汽锅。汽锅的热水之中有一个很大的容器,连着一根泡在冷水中的银管;银管的尽头稳定地向下滴着蒸汽凝结而成的炼金药。屋中的热气令人窒息,他带我到左边的屋中,那里有一张桌子,一本大书,立在后面的是占卜镜。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从炼金药的甜味到屋外的熔炉气味,让我不由伫立,仿佛回到了巴黎的波旁公馆,又变回一个少女,一位新娘,贝德福德公爵新娶的妻子。
他放下镜前的帘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瞅了一眼半开半掩的房门。我知道她很想进去看看。但她服从他定下的规矩。“很好。”她裹紧斗篷,坐到石椅上。
我接过小包,里面有一些白色粉末。我把小包举到面前,小心地嗅闻。那一刻我头晕目眩,接着抬头看去,眼前是那座占卜镜,但我却看不见自己的投影。我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打着旋的落雪,雪花像洁白的玫瑰花瓣般片片飘落。是我以前曾经见过的那场战争。士兵们向山上攻去,摇摇摆摆的桥突然倒塌,让他们跌落水中,地面的白雪也被鲜血染成通红,那些打着旋落下的花瓣般的白雪永不停歇。我看见铅灰色的无垠天空,这里是英国北部,严寒刺骨,从雪中走来一个狮子般的年轻人。
他上前递给我一杯淡啤酒,问:“伊丽莎白是谁?”
他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包,解开系带:“拿去。”
“我女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她。”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嗅盐。”他说,“我觉得它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