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3年夏(第1 / 2页)
他皱眉。“我相信他足够健康,不过我也同意你说的,他比同龄人更瘦小。他的父亲……”他没再说下去,“好吧,现在再说他父亲是什么样、小时候又是什么样也毫无意义。不过天知道我的哥哥亨利小时候有多身强力壮。无论如何,已经没时间悔恨嗟叹了,这男孩必须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他必须成长成一位伟大的人。你对我的另一个兄弟印象如何?”
他邀请我们共进晚餐,转身让我入内,走在人们的最前头。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重重地踏步后退,好像很不情愿给我让道。我看了一眼年轻的国王。
我忍住没有脱口而出。“我觉得我这辈子从没遇过像他这样的人。”我拘谨地说。
“不是,你出手太早了,不过也没关系。”公爵说道,拉起被伍德维尔鲁莽地抛下的舞伴的手,加入舞蹈的行列。伍德维尔和我则在圆圈中心迈着细小的舞步,接着将手抬高形成拱门,让别的人从中跳舞穿过,人们再次交换舞伴,我边跳舞边远离汉弗莱公爵。
国王让我坐在他的右手边上,我的公爵大人则坐在左边。紧挨着我的是格洛斯特公爵,他的妻子则坐在对面、我丈夫身边。我们面朝宽敞的餐厅,就好像是厅中人们的织锦画和赏玩之物:身着灿烂耀眼的礼服斗篷,戴着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他们盯着我们看,就好像我们是代表着礼教的一个个假人。我们俯视着他们,如同天神俯瞰凡夫俗子。上菜之时,我们把最好的菜肴传给亲信,似乎要提醒他们连吃饭时也不忘按我们的吩咐行事。
“你觉得国王怎么样?”那天夜里,我丈夫来到我的卧室问我。床已经为他铺好了,枕头堆得高高的。他进屋时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我注意到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疲惫而苍白。
“当然如此。”我说道,就算以前没见过女人的敌意和嫉妒是什么样子,现在我也在格洛斯特公爵夫人那张美丽娇纵的脸上清楚见识了一番。她头戴高耸的头巾,像个女巨人,成了在场最高的女人。她穿着深蓝礼服,饰以白貂皮,这可是世间最名贵的皮毛。她的颈间戴着一圈蓝宝石,而双眼比宝石更蓝。公爵夫人冲我微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但脸上毫无和善之意。
“非常年轻。”
我望向丈夫,可他正在和国王说话,没有看见我。
“如果我曾见过你,我将永远不离你左右。”他说。
“你会对我微笑吗?”我丈夫的弟弟这样问我,“就现在?还是说你害怕把我的心也偷走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喜欢他看我的那副样子。
我没有笑,一脸严肃,心想他怎么敢对他的嫂子这样讲话,如此厚颜无耻,好像坚信我无法回绝一样。他握住我的腰的方式既令人反感,又十分美妙,这好歹是舞蹈动作的一部分;可他将我拉近,温暖的掌心按在我的背上,大腿摩擦着我的身体,这就与跳舞无关了。
“我希望我们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国王用他那还不到变声期的高音说,“我认为一家人应该上下齐心。王室家族应该永远齐心一致,你们不这样觉得吗?我们应该相亲相爱,和谐共处。”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倒是一位老夫人呢。”
我向她行礼,她也向我回礼。在她身后我看见一张英俊的脸,那是我丈夫的弟弟格洛斯特公爵。他和我丈夫将手搂住对方肩膀深深相拥,可当我丈夫转向他的嫂子伊琳诺时,我看见他一脸严苛。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我说,“而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虚弱。”我没告诉丈夫自己的感觉,当时我感觉到的是一个脆弱如玻璃,寒冷如薄冰的男孩。
“那是我的另一位叔母,伊琳诺,格洛斯特公爵夫人。”他操着小男孩特有的高音说道,“她的丈夫是我最爱的叔叔,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如果我曾见过你,我是绝对不会回到英国的。”舞步中的一个旋转使我们彼此贴近,他趁机对我耳语。
“我哥哥作为丈夫可曾取悦到你?”他悄声细语,温热的呼吸吐在我光裸的脖颈上。我稍微向后倾去,却被他抓紧拉得更近。“他可有抚摸你,就像年轻女孩们喜欢的那样——既轻又快?”他笑了,“我说对没有,雅格塔?你是不是喜欢被这样抚摸?既轻又快?”
我笑而不语。真相应该是,当我丈夫在无穷的战火中为英国守卫在法国的领土奔忙之时,这个无用的弟弟却和海恩诺特的伯爵夫人嘉桂琳私奔了,还为了他一己私利发起战争,要把她的土地占为己有。他挥霍无度,差点连整个人生都搭了进去。他那颗朝三暮四的心最后落到她的侍女,也就是这位伊琳诺身上。他带着她又一次私奔了。总而言之,这男人行事全凭自己的欲望,毫无责任感。这男人与我丈夫是如此迥异,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俩都是英国国王亨利四世之子。
我推开他,眼前是旋转的色彩,耳边是热闹的音乐。理查德·伍德维尔出现在身旁并拉住我的手,拉我跑进跳舞的人群中心,带我转了一个又一个圈。“请原谅!”他回头向公爵喊道,“我弄错了吗?我在法国待了太久啦,还以为这是交换舞伴的时间呢。”
晚宴过后是舞会时间,格洛斯特公爵飞快地领我走进舞池。我们每跳一段之后就停下一会儿给其他人让地儿。“你是这样迷人,”公爵对我说,“他们跟我说约翰娶了一位大美人,我那时还不信呢。我在法国为祖国打拼那么多年,怎么会从没见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