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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与雪崩(第2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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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note_10" href="#noteBack_10">[10]</a>爱比克泰德,约50-约138,古罗马斯多葛派哲学家、尼科波利斯哲学派创始人。

“我写了并且分发了这封信——像是自觉自愿地登上了断头台。我是按照他们的思想意识前进,为迎接死亡而低垂着头颅。”(《牛犊顶橡树·补记之一》)或许,这句话是索尔仁尼琴一生的写照。世界文学与他一道直面受难者和死亡,从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将来人们会像谈论“伏尔泰时代”一样来谈论“索尔仁尼琴时代”。当然,在今天的语境下,不公正、流放和“公开言论”这三个词的词意与两百年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正像从前的伏尔泰一样,索尔仁尼琴也把自己看成了为了正义而“大声呐喊”的本源:“为了这主要的一声叫喊,应该好好保护嗓子。”有限幸福的思想(这一“怪胎”源于柏拉图),在我们的生活中和内心深处打下了那个住满奴隶的“群岛”的印记,而索尔仁尼琴则揭露了这个“群岛”。他的这个“关键喊声”让那些失忆或耳聋的现代人重新意识到为人格尊严而战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a id="note_5" href="#noteBack_5">[5]</a>Керсновская Е. А. Сколько стоит человек?М.,2006. ——书中共有6集正文、703幅插图。她曾于1942—1952年在诺里尔斯克服刑期。

在如此丰富的文学作品出版之后,《古拉格群岛》的价值是否降低了呢?它是否要被其他书所淹没?答案是否定的。在自己的作品中,索尔仁尼琴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看待人和人类社会,他为读者打开了那双被意识形态蒙蔽的双眼。

<a id="note_6" href="#noteBack_6">[6]</a>阿根廷首都。——译者注

作家收集了大量的证明材料,再加上紧张的心理分析和特有的嘲讽语调,以及那道令人惊奇的在索尔仁尼琴笔下透进这些惨无人道监狱里的光芒,使得这本描写斯大林时期集中营生活的《古拉格群岛》成了该题材的经典著作。索尔仁尼琴不是描写集中营生活的第一人。这样的书有40多本,我可以姑且地称出其中的一本,如尤里·马尔戈林<a id="noteBack_3" href="#note_3">[3]</a>写于1947年的《囚犯国之旅》。就其情感和真诚而言,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在其他共产主义国家里也有集中营,1997年出版的《共产主义的巫书》<a id="noteBack_4" href="#note_4">[4]</a>一书可以证明这一点,这本书曾轰动一时并被译成几乎世界上所有语言。许多著作都从内部展示了广阔的苏联集中营生活,索尔仁尼琴创作出来的这一形象化称谓成了这一邪恶帝国的典型代表。这首先当属瓦尔拉姆·沙拉莫夫(他是索尔仁尼琴的主要“竞争对手”)和瓦西里·格罗斯曼(他自己并没有蹲过集中营,然而他那篇描写1932年乌克兰大饥荒的中篇小说《一切都在流动》几乎成了用文学形式讲述这段悲剧的最佳尝试)的作品,以及叶甫盖尼娅·金兹堡、叶卡捷琳娜·奥利茨卡娅(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中提到过她)、法国人扎克·罗西、波兰人亚历山大·瓦特和古斯塔夫·赫尔林格—格鲁德津斯基等人的回忆录,还有维尔农·克列斯的《20世纪的囚犯谈》,奥列格·沃尔科夫的自传体小说《陷入黑暗》中关于索洛维茨基集中营的回忆录。在这里,还想举几部我们认为有关集中营的最重要的学术著作,如柳西恩·费利克斯的《古拉格群岛里的学问》(1981)、柳芭·尤尔根松的《文字能否表达集中营的体验?》(2003)、阿列恩·帕罗的《集中营特写》、列奥娜·托克尔主编的文集《从古拉格群岛归来》。爱恩·埃普尔巴乌姆的《古拉格史》(2003)值得特别强调,这部学术著作无疑是很重要的;尽管埃普尔巴乌姆贬低过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一书的价值,但她书的每一章节却几乎是照搬了作家的写作计划。此外,在埃普尔巴乌姆的书里不仅有采访录,还有大量文献——她写作该书时正逢俄罗斯档案馆对外开放的那几年。可以说,她的研究成果再次证明索尔仁尼琴普遍结论的正确性。还有托马什·基兹内拍摄的影集《古拉格:苏联集中营里的生与死(1917—1990)》(2004),2004年日内瓦展会(日内瓦)参展的《古拉格——囚犯之国》影集;此外,还想提一下叶夫罗西尼娅·科尔斯诺夫斯卡娅的趣味连环漫画《一个人能卖多少钱?》(2006)<a id="noteBack_5" href="#note_5">[5]</a>。最后还包括约瑟夫·帕斯捷尔纳克拍的纪实影片《古拉格》(2000)。尽管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两本书,书中都谈及了希特勒纳粹主义与斯大林共产主义之间的相似性:第一本书是哲学家马丁·布贝尔的儿媳妇玛格丽特·布贝尔-诺依曼写的回忆录,她曾经体验过德国和苏联的集中营生活,第二本书是瓦西里·格罗斯曼的史诗性长篇小说《生活与命运》。

<a id="note_7" href="#noteBack_7">[7]</a>Чуковская Е. Ц. Александр Солженицын. От выступления против цензуры к свидетельству об Архипелаге ГУЛАГ // Между двумя юбилеями. 1998—2003. писатели,критики,литературоведы о творчестве А. И. Солженицына / Сост. Н. А. Струве,В. А. Москвин. М.,2005. С. 352—370.

然而,正如通常躲避期待他做出的行动纲领一样,索尔仁尼琴并没有立即回到新俄罗斯。他希望首先能在俄罗斯出版他的书籍,此外他还要完成自己的巨著《红轮》。因此,1994年,索尔仁尼琴在被驱逐20年后才回到俄罗斯。然而,他与国家领导人的分歧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作家发表演说,激烈地批评了叶利钦的私有化政策。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索尔仁尼琴与当权者之间的关系才稍有缓和,他支持弗拉基米尔·普京,在他看来,普京使俄国避免解体的命运,防止了国家财富和人力资源的浪费。但即使这样,索尔仁尼琴强烈反对把苏联国歌用作俄罗斯联邦国歌(谢尔盖·米哈尔科夫<a id="noteBack_2" href="#note_2">[2]</a>第四次重新作词)。这位昔日的集中营犯人对埃基巴斯图兹监狱播放的国歌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敬意。

<a id="note_8" href="#noteBack_8">[8]</a>письмо А. И. Солженицына IV съезду писателей СССР(27 марта 1967 г.).

在西方,索尔仁尼琴的斗争仍在继续,尽管他同样也意识到,一个流放犯人自由声音所引起的反应比一个反抗者的微弱叫喊声还要微不足道。不管怎样,索尔仁尼琴的声音成了导致共产主义制度最终垮台(或者形象地说,引起雪崩)的众多喧哗声中的一个,而当时,正像亚历山大·季诺维耶夫<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他在《裂了缝的高大建筑物》里以嘲讽的语气刻画了探索真理的索尔仁尼琴形象)所断言的那样,苏联帝国可延续一千年。索尔仁尼琴从第一次来到西方国家起就坚信,他一定会回到自由的俄罗斯。

<a id="note_9" href="#noteBack_9">[9]</a>莱赫·华勒萨,又译莱赫·瓦文萨(Lech Walesa,生于1943年9月29日),波兰国家元首、社会政治活动家、人权捍卫者、波兰总统(1990—1995)、团结工会创始人及领导人(1980—1990)、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1983)。(1989年被授予美国“费城自由勋章”。1990年12月至1995年12月任波兰总统,被称为带着斧子的总统,坚决、强悍、简单,不兜圈子。——译者注)

从索尔仁尼琴因1962年发表《伊万·杰尼索维奇的一天》而一举成名后,到1974年被驱逐出苏联,全世界的社会舆论都密切关注着他与苏联领导者之间的斗争。大家都明白,这不是极权制度与一个“持不同政见者”(作家本人拒绝称自己是“持不同政见者”)之间一场普通的对抗,而是那个时代一场最重要反抗的萌芽。索尔仁尼琴的活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苏联持不同政见运动的发展,他是这场运动的一部分,然而,索尔仁尼琴现象比持不同政见现象要宽泛许多:他“评判”的对象并非“持有不同政见的人”,他是那些连上帝本人也鼓励他们去反抗的人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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