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 / 4页)
“你说过有葡萄树?”
“的确。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葡萄树。”
“好吧,”查理说,“这件事需要特别庆祝。”他举起胳膊,充满活力地向一名侍者做了个画圈的动作,要来酒单。然后,他转向麦柯斯,说道:“你知道我一直喜欢喝点葡萄酒。嗯,我现在可是很认真地打算开办一个酒窖。我甚至去听晚上的品酒课。这真让人激动。啊,你来了。”侍酒师来到面前,查理开始向他作简要说明。
“那么,”查理边说边倒着香槟,“听听这个吧,他们给了我翻倍的薪水,一辆奔驰和全面合伙人的股份,告诉我世界尽为我所用。所以今晚我买单。”他举起杯,“敬伦敦的房地产价格,让我们期待它继续飙升吧。”
“祝贺你,查理。你太有福气了。”麦柯斯抿了口酒,研究着从杯底螺旋上升的气泡。香槟,一种为乐天派准备的饮品,他想,总是与美好时光联系在一起。
查理歪着脑袋看着他:“你说今天是个倒霉的日子。发生了什么?倾家荡产吗?”
麦柯斯讲述了他和埃米斯的午餐,交还车钥匙的小耻辱,还有两名身着制服的彪形大汉在办公桌旁监视他。“所以坏消息就是:没了奖金,没了工作,没了车。不过接着来了这个。”他将信推到查理面前。
查理看了一眼,摇摇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老兄。我的法语不好。你得翻译一下。”
地铁从南肯辛顿咔嗒作响地开往诺丁山。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麦柯斯开始对公共交通工具有了新的认识。簇拥在他周围的每一个人似乎都经历过现代部落的穿孔仪式。穿孔的鼻子,穿孔的眼眉,穿孔的嘴唇,穿孔的耳朵,还有几个惹眼地露着的穿孔的肚脐,显得有些病态。其他露在外面的没有穿孔的身体部位则文有刺青。少数年纪偏大、较为保守的乘客,既没有鼻环也没有耳饰,看起来像来自遥远的朴素年代的文物。他们将脸埋进书或报纸里,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周围的穿孔一代目光接触。
在摇来晃去的车厢一角,麦柯斯勉强站稳,从口袋里拿出信。他看完一遍,接着又看了一遍,这些书面用语,让他重温了已渐生疏的法文。他陷入沉思中,差点坐过站。当他推开酒吧厚厚的灰色玻璃门时,那封信还占据着他的脑海。
时尚场所的喧闹声像一阵波浪,沸沸扬扬地朝麦柯斯袭来。酒吧间狭长低矮,墙面坚固,易形成回声,好似一个特大的扩音器。这样设计遵照的是那个流行的理论:高分贝音量对于享用食物必不可少。在这种场所,如果你想做些浪漫的举动,就必须对着同伴的耳朵大声喊出甜言蜜语。不过这无疑是酒吧吸引人的地方,因为似乎每张桌子都是满的。
一个曲线毕露的年轻女子,紧裹在仿佛黑色塑料薄膜的衣服里,在麦柯斯面前摇曳着身体,眼眉上扬,睫毛扑闪。“您今晚订座了吗?”
“我来见威利斯先生。”
“还记得我们上学时,我常常到法国过暑假吗?我爸爸的哥哥,亨利伯父,在离阿维尼翁差不多一小时车程的地方有所的古老大房子,四周环绕着葡萄树,离一个小村庄不远。亨利伯父和我常常打网球,下棋,晚上他给我喝葡萄酒,在我微醉时给我上人生课。他可是非常正派的老人。”麦柯斯停下来,又饮了一口香槟,“我有很久没见他了。真希望以前多去看看他,几周前他去世了。”
查理表示同情,再次给麦柯斯倒满酒。
“不管怎样,他从没结过婚,从没有过孩子。”麦柯斯拿起信,“按照遗嘱,我是他唯一健在的亲属。看起来他把一切留给了我——房子,二十公顷土地,家具,命运。”
“上帝啊,”查理说,“二十公顷比四十英亩要大,对吧?在我看来算是一块地产了。一个庄园。”
“我不记得他的家有那么大,但那确实是一座大房子。”
“哦,查理。当然。请您跟我来好吗?”
“直到天涯海角。”麦柯斯说。年轻女子咯咯地笑着,迈着袅袅婷婷的步子引路,除了T台模特和餐厅的女招待,没有人能走成那样而不致髋关节脱位。
查理在墙角的一张桌旁,手边放着一只冰块桶。看到麦柯斯,他露齿一笑。“看来你已经见过可爱的莫尼卡了。是不是非同寻常?她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穿高跟鞋打网球的女孩。”
莫尼卡对他们微微一笑,扭着回前台去了,麦柯斯转向他朋友那张满是笑容的愉快脸庞。亲爱的老查理。没有人会觉得他英俊,他稍有些胖,穿着粗心大意,头发永远乱糟糟。可是他很有魅力,清澈的咖啡色眼睛,热切地渴望女性的陪伴,看起来他也令她们无法抗拒。他一直努力避免走入婚姻。麦柯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犯过这种错误,那是在几年以前,他娶了查理的妹妹安娜贝尔。这场婚姻从开始就混乱不堪,结局也很是糟糕。尽管查理极力反对,安娜贝尔还是和一个电影导演去了洛杉矶,现在住在马里布海滨一栋价值四百万美金的木屋里。上一次查理见到她,她已相信肉毒杆菌和瑜伽所承诺的青春永驻。她没救了,查理对麦柯斯说,反正我从来都受不了她,你还是离开她比较好。于是他们的友谊在这场婚姻破裂后得以维系,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比以前更为坚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