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 / 3页)
“没什么,”查理说,“什么事也没有。”
“他们互相试探好多天了。”克里斯蒂说,“你应该留心点,麦柯斯。我觉得她今晚就要行动了。”
“你们两个啊。”麦柯斯摇了摇头,“庸俗的推测。我只不过对一位迷人的年轻女士表示礼貌而已,我能说……”
克里斯蒂穿着赴鲁塞尔家晚餐时的那件黑裙,裙子被帕丝帕多特夫人熨得很完美。脚上是一双令人振奋的猩红色高跟鞋,这一回鞋前面的开口露出相配的鲜红色脚指甲。查理吹出一声长长的口哨表示赞赏。
克里斯蒂点点头表示谢意。“我喜欢你的衬衫,查理。”她说,“非常酷。”
麦柯斯递给她一杯香槟。“来干一杯,”他说,“敬使这一切成为可能的人:亨利伯父。愿上帝保佑他。”他们举起杯子,相互对视,每个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抱着热切的期待,尽管各自的期待有所不同。
酒瓶中的酒消失的速度和落日相差无几。这个黄昏柔和而美好,三人到达村子时,广场挤得满满的,欢乐的问候和谈话声混杂着扬声器放出的音乐。咖啡馆的露台上的额外桌子旁,手风琴乐队四位让人印象深刻、蓄着胡须的先生穿着他们最好的黑裤子、刺绣西装背心和白衬衫,喝着表演前的茴香酒。孩子们互相追逐着,时不时在大人们的腿间穿来穿去。狗与其说期待不如说是希望满满地在长长的露天烤炉旁游荡。烤炉上,烤全羊和深红色的小香肠在炉火上方嘶嘶作响,由范妮小舍的厨师长照管着。
麦柯斯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临时酒吧,范妮一个人在那儿,锁骨到膝盖被一身端庄的围裙保护起来,她正慷慨地往玻璃杯中倒葡萄酒。“这让你有点不一样。”他指着围裙说。
有一次,麦柯斯在深入探索酒窖时,偶然发现一瓶年头很久的上好香槟。他将它存了起来,准备用来庆祝查理的到来。现在,他拭去瓶子上的灰尘。因为没有更好的容器,他把香槟放进帕丝帕多特夫人的一个塑料桶里,桶里已加满了冰块。不起眼的蓝桶和素雅的暗色酒瓶一对比,显得不甚完美,但至少可以冰镇香槟。他将酒瓶插进碎冰块中,握着细长的瓶颈转动酒瓶。
尽管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很长的路要走,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享受与酒有关的许多小乐趣,以及品酒的各种规矩。这些乐趣是他在伦敦时从来没有时间去体味的。在那里,酒只是好喝或令人失望,便宜或昂贵,没有任何特殊的历史,只是在酒吧和餐厅里以极高的效率端上桌的东西。在这里就不同了。在这儿,他能参与整个过程,从葡萄到装瓶,他对它怀抱着热切的期盼。葡萄酒将成为他的工作。就像查理每次将鼻子探进酒杯中时说的那样,没有什么职业比这更高贵了。
“如何?”查理说道,“你觉得怎么样?”他已走出大门,正站在庭院里,张开双臂,等着麦柯斯评价。他刚淋浴过,湿漉漉的头发整齐地梳到后面。他穿着一件印着亮绿色罂粟花图案的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白色棉质长裤。“去年我在马提尼克岛偶然发现这身,”他说着抚平衣领,“在海滩上买的。这叫大麻烟卷衬衫。‘酷毙了。’卖衣服的人说。至少,我认为他是这么说的。”
“的确很酷,查理,”麦柯斯说,“毫无疑问。你甚至可以把它卷起来点着,当烟抽。很棒的衬衫。”
麦柯斯的注意力回到酒瓶上,他拿掉瓶颈处的金属丝,让木塞能够移动。他把手放在木塞上,能感觉到木塞顶着他的手掌。它几乎像个活物,正努力逃出去。他让它一点一点向上滑动,直到跳出瓶子,只剩下泡沫汩汩上升的隐约声响。
范妮没有说话,慢慢转过身去,回头看着他,扬起眉毛。围裙下面是淡紫色丝绸,背部全裸,几乎看不到底下的裙子。“好些了吗?”她说。
麦柯斯艰难地咽下口水,点了三杯酒。“我希望你不会一整晚都被拴在吧台后面,”他说,“女孩子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留个位子好吗?”
“啊,范妮!这酒像胶水一样黏。”邮差吉夏尔和他的妻子带着浓重的香水味挤到吧台前,想来点茶点,“晚上好,斯金纳先生。今晚我们能看到英国人跳舞吗?”
麦柯斯端着杯子离开,临走时,范妮向他眨眨眼,让他充满希望。他去找克里斯蒂和查理,他们一直坐在咖啡馆前面的桌子旁看着他。
“什么事这么有趣?”麦柯斯看着两个人傻笑的脸。
查理一直看着,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他说,“我受不了人们把酒瓶晃来晃去,让瓶塞像飞毛腿导弹一样射出来。太浪费香槟了。先不说这些,你手里是什么香槟?”
麦柯斯从桶里拔出水滴形的酒瓶。“一九八三年的库克香槟。我发现它藏在一个角落里。亨利伯父肯定把它给忘了。”
“忘得好。”麦柯斯倒上酒,酒释放出淡淡的柔和暖香。查理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将杯子举到耳边。“这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可以倾听的酒,”他说,“葡萄的乐曲。干杯。”
他们默默地品了一会儿,大量的泡沫刺痛着他们的舌头。“说真的,”查理说,“你觉得这件衬衫可以吗?有点随意又不太招摇,这就是我们追求的。不经意的优雅,就像加里·格兰特不上班时的样子,那种感觉。”
麦柯斯冲着门口点点头。“你的约会对象来了。问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