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艰难决定（第1 / 6页）

的确，彝家的很多女孩子，十几岁就可以定亲了。按照彝家风俗，媒人在了解了男女命宫相合后，男方就可以到女方家提亲，双方杀猪观胆后，如果吉利，婚事就可以定下，男方就可以下聘金了。按照现在村里的行情，两个孩子的聘金除了还葬礼欠下的债，可能还够还那个镇上的拉惹的钱，这样房子就保住了。依火家的兄弟姐妹们忽然提起这件事，显然是事先商量过的。

实际上，平时马海伍机的这些子女们对马海伍机也是不管不问的，这么多年，他们没有主动给马海伍机添置过一件衣服，买过一次药，给过一次生活费。的确，他们每家都不富裕，可是，现在依火不吉不在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对马海伍机今后的生活有个说法呢？

尔古尔哈很想反驳阿枯两句，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他们兄妹明摆着这是不想养马海伍机，但是，还是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自己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机会？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击。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要把阿莫赶出去吧？”依火不吉的大妹妹阿枯忽然厉声说道，此时她的眼睛忽然不那么迷离了而是像刀子一样。

“这孩子多大了？”依坡看着阿依问。

尔古尔哈环视了一下大家，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大家都不富裕，可是，都比我强一点吧？我现在除了新添的债务，房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要是房子保不住，叫我们孤儿寡母的住哪儿？总不能叫阿妈也跟我们受苦吧？”

尔古尔哈回头看看，显得很尊重依坡的样子回答：“阿依今年十六岁了。”

“阿依，别乱说。”阿来在一边劝着阿依，她不像阿枯那样咄咄逼人。

“我怎么不能插嘴？就看着你们欺负我阿莫？”阿依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现在的她已经脱去彝家衣服，换上了平时穿的校服。

阿依显得很恼火，大声地说：“我怎么是乱说？你们看看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做的？阿妈是你们的阿莫，你们做得怎么样？我阿达没了，阿莫又没有了工作，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们想过没有？别说我阿莫没说要嫁人，就是真嫁了，那也是因为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做儿女的，这个时候不负责，不怕家支里的人笑话你们吗？”

“阿依，大人的事情，你别插嘴。”尔古尔哈呵斥着阿依，心里却感到顿时有了底气。他们这些人要审判自己，可是，自己的背后有孩子们。

“阿依，一边去。”尔古尔哈怒道，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希望阿依继续说下去。

没人出声，尤其是依火夫哈，低着头喝着啤酒，就像没听见依坡的话一样。那个小一点的乌嫫叫阿来，虽然没喝酒，却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哦，这孩子十六岁了，是个阿米子（彝族话：美女），也该嫁人了。”依坡声音低沉地说。

锅庄里的火忽然爆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依坡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几个兄妹，说：“你们几个也说说，怎么办吧。”

“阿依长得漂亮，聘金一定会不少。再说，阿呷也十三岁了吧，也可以定亲了。两孩子的聘金可是不少呢。”阿枯在一旁道。

另外两个是女孩，嫁了人，也不说话。其中那个大的，叫阿枯的甚至也拿了瓶啤酒在喝，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眼睛都有些迷离了。

尔古尔哈正想说什么，谁知道，后面忽然有人说：“我阿莫嫁人又怎么啦？家里这么难，你叫她一个女人怎么支撑这个家？她才三十多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难道就叫她一辈子守寡？”是阿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站在了身后。

阿依不服气地走到了一边，显然是怒气未平。尔古尔哈看着大家，尽量显得低调地道：“孩子不懂事，大家别生气啊。”

阿枯哼了一声，声音尖锐地说：“你是不是想着嫁人啊？不吉可是尸骨未寒啊，你也太着急了一点吧？”

“这孩子，到镇上读了几天书变得像头人（彝族话：主子）了。说话这么没大没小，这以后可咋嫁人啊？”阿枯撇撇嘴说，她身上穿着一身显得很新的彝家衣服，还带了些银饰。她的家境稍好一些，不过，平时也不管马海伍机。

尔古尔哈看看阿枯，阿枯的表情有些扭曲，看起来似乎很愤怒。于是，尔古尔哈淡淡地说：“你不要紧张，我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