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艰难决定（第2 / 6页）

尔古尔哈没有动，她冷冷地看了依坡一眼，依坡似乎有点不自然，大喝一声：“阿枯，别闹了，还嫌丢人不够啊？住手。”

尔古尔哈没有制止阿呷，孩子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因为读书，见识明显强于没读过书的柏果（彝族话：大姑姑）阿枯。而且，从内心来讲，她也乐见两个孩子跟他们吵。自己不能吵，有个形象的问题，她们吵，能把有些自己不能说的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好。

依坡叹口气，瞪了依火夫哈一眼，依火夫哈自知理亏，不敢抬头。他今天也是盛装，不像昨天，就像一只在泥里滚过的猪。只是，他的盛装有些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就像一块抹布。

“你们都是什么心肠啊，我阿达刚死，你们就出这样的主意，还是亲戚吗？”阿依也参加了战团，冲过来嚷嚷着。

尔古尔哈叹口气回答：“怎么办？日子总要过下去啊。你们应该知道了，不吉临死之前把房子和土地也输掉了，现在，我们母子不但是欠了一身的债，恐怕连住处都没了。”

“我们心肠怎么啦？你说清楚，我们的心肠怎么啦？”阿枯跳起来，指着两个孩子喊道。

让两个女儿嫁人的确是改变目前困境的一个办法，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尔古尔哈不能这样做，这样做，这两个孩子一生就要在大山里了，就会重复村里很多女孩的命运，早早地嫁人，早早地生孩子，然后，还是吃洋芋，她们的孩子将来还是上不起学。

尔古尔哈自己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她低下头，抱着膝盖，默默地看着锅庄。锅庄里的火很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异常寒冷。自己的生活已经这样了，难道他们还要把马海伍机推给自己吗？

“是啊，我找媒人，找有钱的人家。收了聘金，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家里只剩下你和阿莫、伟古啦。”依火夫哈忽然显得很兴奋，说。

依坡摇摇头，叹口气，闷头抽烟。尔古尔哈知道，有一个问题现在都压在大家的心里，那就是马海伍机，按理说，依火不吉走了，应该由他们兄弟来养马海伍机，可是，看他们目前的意思，恐怕没有人肯养马海伍机。

“我不嫁人，我要读书。你们别出馊主意。”一直在一边收拾东西的阿呷忽然在一边跑过来大声地喊道。

尔古尔哈在沙玛旁边坐下来，大哥依坡问：“尔哈，不吉已经没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你心肠怎么啦你自己清楚，是不是我们嫁了人，你就不用养阿妈啦？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的心，你们别找借口，赡养阿妈这是你们推脱不掉的责任，你们不养是犯法的。”阿依伶牙俐齿地说。

尔古尔哈走到锅庄边，马海伍机的四个儿女和媳嫫都坐在那里，一个个表情沉重，脸色很是不好。这个架势让尔古尔哈感觉很不好，感觉他们似乎要审判自己一样。

“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不养阿莫啦？小小年纪就胡说，我撕烂你的嘴。”阿枯骂道，上去就打阿依和阿呷，两个孩子也毫不示弱，跟她撕扯到一起。

不知道哭了多久，依火夫哈的媳嫫沙玛过来，说大哥依火依坡叫她过去。她今天也穿着盛装，却显得有些陈旧，她家也不宽裕，这套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

尔古尔哈说：“我现在欠了这么多的债，以后给阿妈买药可能都成问题了。你们今天都在这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吧？”

“你喊什么？没有家教。家里都这样了，你还读什么书？”阿枯嚷道。

阿依乖巧地过去了，依坡向床上望望，叹口气说：“阿莫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阿呷一脸的不屑，顶嘴道：“我不读书，我家还得这么穷。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我要挣大钱。”

马海伍机在床上咳了两声，声音很是微弱。尔古尔哈回头看看，对站在一边的阿依说：“去看看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