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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之春(第3 / 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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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了叛徒,就该表现得像个叛徒。我是唯物论者。根据唯物论的说法,无论多么小的现象,都无法确定。这也是我十年来一直坚守的信条。甚至,已经刻入骨髓。十年后,这个信条依然没变。然而,对于工人和农民向我们毫不保留地显露出来的憎恶和反制,我一点儿也不想费脑筋去化解。我不愿做例外被原谅的那个人。因为我对他们的纯真勇气有种前所未有的欣赏,我无比尊敬他们,所以对于我相信的世界观,我也无话可说。从我这种腐朽之人的嘴里,说出即将到来的黎明,那是绝对不能被饶恕的。既然做了叛徒,就该表现得像个叛徒。于是,我对‘匠人风格’咬牙切齿,对‘低级贱民’嗤之以鼻,然后,一心等待着被杀。我必须再次重申,我绝对相信工人与农民的力量。

我穿着惹人耳目的花哨衣服。我用嚣张响亮的声调讲话。我离群寡居。我故意激怒人们,以求他们堂而皇之地射杀我。种种傲慢之举,皆是为了方便枪手行事才故意为之。

“前略,实在抱歉。今日已将玉稿另以挂号件的方式寄还。以前的同事高桥安二郎先生,近来因为身体欠安所以精神也出现了点问题,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曾以敝社编辑部的名义,给太宰氏和其他三名中坚、新晋作家,发出过荒谬的信件。还记得前年秋天全体社员一起出去郊游的时候,时年三十岁平时极爱饮酒的高桥君,那天连酒也不饮了,嘴里叼着芦苇,面色铁青地站在同事面前,双眼眯成一条线斜睨着将对方从脸庞到胸膛,从胸膛到大腿,从大腿再到鞋子,上上下下像要舔一遍似的打量个没完。回来的路上,夕阳西下,他将一片如血般殷红的枫叶放在肩头,肚子朝前挺着,一边悠闲地散着步,一边自顾自地喃喃自语:喂,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藤村<a id="w4" href="#m4"><sup>[4]</sup></a>老师那个人啊,整个后背都是刺青,说是花了三百多圆刺的。上面的图案据说是金鱼戏水,不,不是,是蝌蚪,据说至少有一千只蝌蚪在游来游去,想来适合戴西式礼帽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作家。自今年秋天起,我开始尝试着穿中国服装了,我想穿白足袋<a id="w5" href="#m5"><sup>[5]</sup></a>。脚穿白足袋,再喝着红豆汤,不由得让人想哭。听说因为食用河豚而死的人,有百分之六十都是自杀。喂,你不会将秘密说出去,对吧?藤村老师登记在户籍本上的名字是河内山早春。诸如此类的重大秘密,高桥君就那样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我的耳朵因为他的呼吸甚至都有点儿发痒了)悄悄给我说了,高桥先生原本就是这样文艺。那个时候,敝社正准备向隐居在群山环绕的深山中,安静度日一心一意搞创作的岛崎藤村老师邀约将近一百张稿纸的文章(对岛崎藤村来说,这时的创作,当之无愧称得上是他晚年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创举)。而且,这次邀稿随时存在被别的杂志社抢走的风险,所以我们都很谨慎,几乎是严防死守。主编这么交代以后,他自然不敢怠慢,他向来就很正经,当时也不过二十几岁,一想到自己可以在深山的竹庐草庵与大文豪单独围着火炉聊个通宵,就激动得不行,因为过于期待和紧张,他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发青,哪怕同事们欢呼的支持声震天响,他也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嘴巴自始至终都紧抿着,摆出一副绝对完成任务的架势。出发的时候,他挺得笔直的修长身材‘嘭’的一声撞在了旋转门上,当时引得我们哄然大笑。他是第四天早上回到社里的,浑身湿溻溻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任务失败了。据他所说,只是一步之差,那天他在旅馆吃完早餐之后,不应该在热茶中放入酸梅,导致他要费劲地边吹边喝,于是就晚了五分钟,将大事耽误了。尽管加上两名工友在内的六十名社员都很同情他,但事已至此,只能怨他自己。我也有过一心忙着重新系鞋带而差点儿被开除的悲惨经历。很快,主编将高桥君叫去了,罚他以立正之姿站了三个小时,当时他大概有五六次都想杀了主编。最后,他晕倒在地,而且还流了很多鼻血。虽然我们这些人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第二天,除了两名工友外,其他人都默契地交了辞呈。然后,大家在主编办公室外的昏暗廊檐下很不甘心地挤成一团,特别是我,被身边友人的低声唏嘘刺激得实在忍无可忍,不禁号啕大哭起来。当时那种崇高的感动,应该是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的珍贵体验了。哎呀,看我只忙着说这些没用的了。请谅解。从那以后,高桥君就变了,不只是对作家挑剔,就连不相干的人,只要稍微有点人格出众的声誉,他都将其视为蛇蝎,甚至还时不时地在杂志填补空白的短文中,引用‘越是号称老师的人越是谎言的缔造者’之类的川柳<a id="w6" href="#m6"><sup>[6]</sup></a>,他原本十分仰慕藤村老师,如今却一个字都不想再提。由此可见,一定是发生了非同一般的龃龉。去年春天,他的病情愈发严重,现在已确定退社。三个多月前,我曾前去他家探病。月光将他病榻上的每个凹陷全都一一铺满,几乎伸手可掬。他两边的眉毛已经被剃得一干二净。就像一张面具般的脸孔,在月光的抚慰下如金属般光亮。突然,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瞬间向我袭来,使我的膝盖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于是我沙哑着声音,向他低语:‘要不要开灯?’彼时,高桥的脸色突然出现一种犹如三岁小儿哭泣的表情。他用天生自带的甜腻声调说:‘是不是像个疯子?’接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悲喜的冷笑。我打电话叫来了医师,第二天,他就住进了医院。简单来说,高桥就是悄无声息地渐渐疯了。在我看来,他的发疯相当耐人寻味。啊啊。他认为您的作品才是日本首屈一指的佳作,所以总是不厌其烦地一读再读,甚至已经达到将您的《罗马式风格》熟稔到倒背如流的地步。所以,请您以失去的恋人,或者以特别有趣的旅行回忆,甚至也可以用您自己的浪漫故事等为主题,写一篇文章,然后寄给目前正在病榻上的高桥君,字数要四张稿纸左右,月底前交稿。大阪沙龙编辑部,春田一男。太宰治先生收。”

“你寄过来的明信片,我看了。那是嘲讽,没错吧?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真实。在我看来,十分无趣。吉田洁。”

“前略。临近年底,忙得连想上吊拿根绳子的时间都没有。同时,我又忙着为大哥交代的同额款项到处奔走。就让我们力拔山兮一往无前吧。随时可能会死。所以,偶尔也请多多留意后辈们说的话。永野喜美代。”

“非常感谢您前日寄给我的来信。另外,电报也收到了。稿子到底要怎么处理,我觉得等你有兴致时再写,效果方为最佳。我可以将截稿日给您定在二十五六日。目前,我的住处很不稳定(最近正准备找公寓),所以信件请一律寄到报社。等我找到处所,会另行通知。此信件仅述要事,若有失礼之处,请多包涵。武藏野新闻社文艺部,长泽传六。”

<b>某月某日</b>

<b>某月某日</b>

“你已交代我不必回信,可我偏要给你回信。一、说说那部长篇,就算你不提我也觉得太早。原本已经做好扔进垃圾桶的心理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暂时搁置吧。我已同这封信一起,写了将会延期的明信片。反正是明年的预定计划,到时候,我会再想办法解决。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做到独当一面,还有待考证。我想在《新作家》那边连载一下最近新写的小说,有近百张稿纸。不过,那家杂志似乎有些瞧不起人,一直将我视为无名小辈。小说的名字暂定为《月夜之花》。尽管起得并不俏皮,但不管怎么说,宣传的时候还是用这个吧。多亏你主动替我吹捧推荐,当然,这也是相对容易的一种抬轿子办法。二、我同你交往,在有心人看来,想必会误以为别有用心。且对这种有色眼镜漠然视之就好。我只见过中畑一次,按照世人的眼光,我看起来就像是存心想找你茬儿的那种人。不说别人,单是我这边,就听过我到处说你的坏话这样的传闻。并且,还有人对我提出各种各样的忠告。算了。我们之间看似对立的关系,对我而言反而更有趣。爱伦·坡和列宁也经常被人拿来比较,说爱伦·坡是列宁的谋士,这种八卦消息,大家很喜闻乐见。最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自己的想法被人打着友谊的名号招摇。因此,最令我开心的,就是你在信中将那种秘密的友情隐藏得恰到好处。三、另外,你写给我的信似乎有点多愁善感。我看信时,差一点儿就要流泪。我并不认为那是因为我过于感性。我竟然像个收到情书的小姑娘般脸红得像个苹果似的。四、如果你认为这封信是对你来信的回复,那你就撕掉吧。因为在我看来,这明明是一份请托函。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你帮忙宣传一下我的新作。五、昨天,家里来了一位不是很友善的客人,一进门就说什么太宰治做得真狡猾等等。我毫不留情地回复他:‘他只是写出了真实的我们。’现在,我正在反思。说不定,这会引发一波谣言。我当时应该随便附和一声‘是啊’才是,或者说‘他是个很棒的作家’,总之,一想到我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起你,我就郁闷得要死。即便你我都不看重这些,但若是听到这些传闻的人是傻瓜,你我的声誉难免会受影响。一切都是因为太宰治的地位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导致的。照这样下去,我也得赶紧迎头赶上才是。既是如此,那就朝着目标加油吧。六、你应该看过长泽的小说了吧?所谓的‘神秘文学’,不过是炫耀一下廉价的友谊,我根本看不上。当然,或许那样才是真实的,然而文学这种东西,实际上会更别扭吧。总之,我对长泽基本没什么期待了。想来,也是可悲。七、尽管我一直很想与长泽见一次面,但始终未能如愿。我这个人一旦伤感起来,就只想关起门来专心做杂志。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你我之间的关系的,但在我心里,我们的二人世界方为上乘。八、不要逞强。很明显,你说的是傻话。如果你先走了先死掉了,那我们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你必须等着我们,跟我们一起。在此之前,你至少得健健康康地活上十年才行。一定要耐心等待。我的手指长满了茧。九、从今而后,好像到了太宰治大力推荐我的时刻。一想到这儿,我就喜不自胜。‘有个这样的朋友,对大家都有好处。’我想好了,以后我就这样对某人(如果来者是让我非常不爽的访客)说。那些傻瓜十有八九会到处宣扬,说我是狐假虎威等等。那也不怕,到时候我就说:‘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老虎喽?’‘而且,就算我是狐狸,怎么了?’十、‘君看双眼色,不语似无愁’——实乃佳句。请多保重,切记替我推荐,就此搁笔。林彪太郎。太宰治先生惠鉴。”

“为《盲草纸》喝彩。”(电报)

“我读过《盲草纸》了。坦白说,那本杂志,我只看了那八页。就算你已经病入膏肓,也得挣扎着起来屹立不倒。这是我对你的肺腑之言。我今天非常疲惫,疲惫极了,甚至连字都快要写不好了,但是读过那篇小说之后,感觉还是应该给你写一封信,于是就草草下笔了。正月的时候,我会回到大和国(注:今日本奈良县)樱井。永野喜美代。”

“就算你被读者包围起来,也不能害羞脸红,更不能将头包起来,将脸遮起来。一切都是为了在世间更好地活下去。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篇《盲草纸》,虽然阴郁艰涩,但已呈杰作之象,算得上一个巅峰了。以后,就坦然地接受赞美吧。吉田生。”

“太宰先生。您最终还是被所谓的正义温情之人狠狠地戏弄了一把。如果一开始就提醒您多加留心,或许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但几乎每家杂志社都是这种招数,百分百禁止特别推崇某位作家,特别是我所在的这家杂志社,有很多喜欢拍领导马屁的间谍,这种事情想必日后也不会少,所以请一定要特别小心那种看起来态度尤其温婉谦逊的人。千万不要大意。我不知道春田是怎么给您道歉的,但他宣称已命令您重新写稿,这两天尤为得意。所以,我也不得不伏低做小,心里甚是难受。说实话,太宰先生,您也有错。虽然我并不清楚春田到底用什么样的花言巧语赢得了您的谅解,但您实在没必要给他回复得那么伤感。那对您简直是一种侮辱。请认真反省。我原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八十圆的稿酬,依靠春田那种人您恐怕连十圆都拿不到。在他看来,杂志记者的天职就是苛责作家,所以很难应付。但我一个人再怎么着急也没用。不知太宰先生意下如何?被人这样欺负,难道您都无所谓吗?因为我是您的忠实读者,所以关于您的家事,我也有所耳闻,甚至包括您背上长了几颗痣。这也是我与春田的不同之处,他连您的小说都没读过。基于杂志社的性质,我们经常会出入各种各样的文艺沙龙,其间,大家偶尔也会谈起您,那时,春田的热情几乎快要将自己变成夏田,他能在短短六十秒之内用难以用笔墨形容的下作语言向您发起高达二十次的猛烈攻击。他这种行为举止,可真是奇怪。请您以后跟他交往的时候,务必要心平气和。我想,今年除夕您手头应该很拮据。遗憾的是,我也无法再与您合作。原本准备好的八十圆稿费,也已经被挪作他用。现在,您姑且先一个人试试吧。可能会很辛苦,但不妨将它视为一种历练。如果实在走投无路,可随时与我联系。哪怕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没面子,也千万别寻死。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巨大的痛苦之后,随之而来的也毕竟是巨大的喜悦。相信我,这简直就像数学公式一样,准确无误。不要心急,专心疗养。明年春天元旦左右,我准备回东京老家去拜访您。到时候,还希望能与您见上一面,这也是我一个小小的期待。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请原谅我的失礼。应该是独一无二能理解您的四十岁男人,高桥九拜。谨致太宰治学长。”

下旬

<b>某月某日</b>

“请原谅,这么冒昧给你写信。我和你是同样的人。不,不仅仅是我们两个相同,本世纪(二十世纪)的青年大抵都是这样毫无个性、丧失自我的德行。下面这些内容,请务必看一看。我在等待被刺杀。

有一段时间,我曾作为地下人员,参与到昏暗的政治运动中。后来,我在一个没有月光的漆黑夜晚,独自逃跑了。剩下的其他同伙,全被歼灭。我是地主家的儿子。改变政治立场的人有什么苦恼?别胡说八道了。做出那种辜负信任的事,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被原谅吗?

“第一次给您写信,很是冒昧,还望见谅,借您的好运,我们即将出版《春服》第八号。近来,根本没有给同仁写过信,所以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想的,但我想说的是,《春服》第八号(阁下应该已经收到了)中的拙作。如果实在没兴趣,就不必看了。那是去年十月我负伤前写的。如今,我再看那篇作品,一脸羞耻,并且,还有种莫名其妙的不想再管了的心态。如果可以,我想要一张太宰治先生的明信片。现在,我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女孩家玩,差不多要闲聊到深夜一点钟以后才回来。其实并不是有多迷恋她,但是前几天,我却很认真地跟她求婚了,而且她也同意了。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我不能确定当时是何心情。我希望自己拥有随时保持正经的能力。我渴望回到东京,将自己沉浸在文学三昧里。如果一直这样混沌度日,那还不如死去。我不需要那种不冷不热的半吊子关心。不管是东京的友人,还是我妈,或是你,都一样。记得给我写信。如果能够见你更好。骗你的啦。中江种一。太宰先生收。”

<b>某月某日</b>

“敬启。对于后来的事,实在很抱歉。上周二,我本打算去看看你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准备好起身去码头的关口,却收到了你的明信片,于是就打消了前往的念头。前天傍晚,永野喜美代突然造访,说他收到你寄给他的绝交信等等,结果导致我一夜未眠,我着实为你们担心,不过刚刚收到永野的明信片,他说你们已经和好了,我当下甚是欣慰。永野在明信片上说:‘考虑到与太宰治相交十年,故真情吐露,请代为转达。’虽然我不知他何故说这番话,但也希望大家能友谊长青。你也知道,像永野喜美代那样的异类,现在就像沙漠中开出的花一样珍贵,彼此还是珍惜这种良好的友谊关系吧。对了,不知后来你的身体如何,还望告知。我之所以没有去探望你,是怕打扰你,心里想着可以常给你写信,然而,提起笔又觉得麻烦,还不如直接去呢。写信这种事儿,我很不擅长,也觉得很麻烦,常常为自己写的内容而尴尬不已。最近得此一句‘齿落口寂一弯新月’,且算自嘲吧。我想了想,还是七月左右再去拜访你,可好?就此匆匆搁笔。黑田重治。太宰治先生收。”

<b>某月某日</b>

“阁下询问的玉稿,早于五六天前收到。时至今日才向您致谢,失礼之处还望多多谅解。对于玉稿引发的骚动,我深感遗憾。但是,我想说,太宰治老师,我百分百支持您。好歹我也算是跟您一样走过青春季节的当代青年。如今,我就坦诚地跟您说吧。杂志社有两名记者,对您有异议。在他们看来,您的稿子完全是随便应付,说您看不上我们这种乡下杂志,还叫嚣着有生之年绝不再采用您的稿件。说您狂妄自大又不自量力等等,总之,引发了很大的骚动。我心中自有主意,所以就想着先观望两三天,再为您的稿子向您致谢,同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向您汇报清楚,没想到,他们竟然没与我这个编辑部主任提前说一声,就擅作主张以挂号信的形式将您的稿件退还了,这个结果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现在,这件事已经涉及我与他们故意打着公平公义的幌子的尊严问题。相信我,我绝对会严加惩处。为表敝社的诚意,我特地用限时挂号信的方式,争取抢在他们寄给您的退稿信之前抵达,此刻,我惶恐不安,汗如雨下,却只能拭去满头冷汗,俯身低头,向您再一次表示歉意。另外,我也想过,即便是为了表示歉意,也应该随信附上稿费才是,但又怕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失礼,因此,我现在只能这样结结巴巴、踉踉跄跄、郑重其事地跪地谢罪,以期您的原谅,同时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好补偿您。因为对那些庸俗之辈的行为甚为愤怒,而对您又深怀歉意,导致我连字都写不好了,一会儿粗一会儿细,简直就像滚了一地的小石子,突然有块大得像头牛的大石块落下,将我惊得都要不知所措了。说实话,创刊第一号就出现这种失误,实在不祥,一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想落泪。您没发现最近大家的调子都出现了八度音阶的变化吗?我自己就不用说了,就连我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大阪沙龙编辑部,高桥安二郎敬上。太宰老师敬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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