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甲马纸的伤害（第1 / 5页）

今天走到这一步，大概是我运气不好。本来就和怀殊没有半点干系。

唐家恒过了一会儿才说：“有那么大的仇，要找你这个未成年人？”

我又叫了一声小妹，接着被烟呛得一阵咳嗽。我的时间不多，必须早下决断。

他喝一口酒，这次已经习惯了苦味。“那个二中的女生哭着把一地的甲马纸收在一起，全烧了。她边哭边说，我不要我妈妈变成杀人犯。我也不要我爸爸为了报仇陷害别人。我这才明白，他们和我要甲马纸，是想诬陷我们家。弥渡的人都知道，谢家的甲马纸只有鬼节和春节有卖，其他时候如果出现，我们家的人嫌疑最大。”

车在燃烧，那火苗安静极了，一点点从前往后烧。一定是油漏出来了。

“没有，我说不出口。而且那家发廊很快就搬走了。这件事我很少去想，反正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

我疯了一样往前爬，因为只有半边身子能用力，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才到了那边。越往前越感觉灼热。这地方大概是靠近山脚的采石场，尖锐的石头擦着我的身体，可能流血了，但我顾不上。我的眼里只有那辆车的后半。快，趁火还没有包围整辆车。

“你后来有没有问你家里人？”

我在离车仅有两步远的地方被火阻住了。烟熏得我的眼睛睁不开。我喊了小妹。没有回答。又喊小钱。也没有人应。我站不起来，也无法更近一步。如果小妹还在车里，我将在这里等着她一点点死去。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接着我想起刚才的变故。盛瑶从车里出来了。姓钱的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疯了，从悬崖边把车开了出去。我来不及多想，紧紧抓住后窗的缺口，随着车一起滚落下去。我一定是半途中就松开了手。眼下我躺的地方像是一片砾石坡，左脸贴着地，视力好像只剩下右眼的。我试着动了动四肢，发现只有右手和右脚勉强听使唤。右手能动的也只有肩膀和上臂，可能是断了。

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小妹。

我从前不知道，疼痛可以是一千只蚂蚁爬过身体，又或者是无数把刀插在肉里。我听见自己含糊地喊了一声，也可能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我的幻觉。

小妹还在车里。

“对，我也想过……就像你刚才说的，必须得有那么大的仇。如果他和我爸本来就是仇人，而且是可以被证明的。”

蒲达师傅的预言看来也有失准的时候。我带了写好的问题给他看：和我一起来的那个浓眉女子，会有安稳美满的一生吗？他说，算是吧，很多事要最后回头看才有定论。不过，和你没有关系。我问怎么讲。他摸出画木线的铅笔写道，何忧身后事。

“这里面还缺乏一个逻辑。必须有其他原因，使你爸爸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我在筇竹寺的庭院里震惊得说不出话。同时我听见了蒲达师傅的声音，尽管他双唇紧闭。预言者的声音直接响在我的脑海里：你喜欢那姑娘吧？但你将会因她而死。那位姑娘性情磊落爱打抱不平，而你心思缜密的同时，偶尔会做事冲动。人不一定要有恶念才会害人，有时候，善念会走到最坏的结果。

“他们找的应该是我爸。就算我说是我拿去的，他们也会赖到我爸头上。作为儿子，我的话会显得不可信。”

疼痛到了极致是什么感觉？

我扭动脖子，说扭动不太准确，更像是一点点挪动。终于，我在斜前方看到了那辆车。车侧翻在地。对着我的是四个轮子和底盘。周围看不到人。车里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

谢晔隔了一会儿才说：“倒不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我‘看到’了一些事……我渐渐开始觉得，甲马纸除了救助人，也能伤害人。而且那种伤害会一直在那儿。”

更要命的是，我看到了火光。

“那你现在又提起来，是因为在苏州发生了什么吗？”唐家恒转过脸来，台灯光掩映下，他那双能看见厄运的眼睛显得格外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