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 / 5页)
“我的回答是‘不’。可恶的加利福尼亚果农交易所抢了我的饭碗。我讨厌‘新奇士’和‘阳光少女’<a id="w3" href="#m3"><sup>[3]</sup></a>,还有所有别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标签,上面印着那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儿。”
“你看起来像只落汤鸡。”
他大步流星在屋里走了一圈,推开一个个窗户,又回身来到屋外,打开一扇扇门,让空气流通起来,这地方显然已经封闭了一个月之久。与此同时,米尔德里德向四面张望。她所在的房间是这座简陋的山间小木屋的起居室,透过粗糙的木地板的缝隙可以看见下面那红色的泥土。地上散布着两三块墨西哥地毯,家具是橡木的,带有皮制坐垫。屋里还有个石头堆砌的壁炉,所有的东西都是粗线条的,大而笨拙,所以她不大喜欢。此时,博拉根又回到了屋里,说:“好了,你现在觉得饿吗?咱们可以在小馆子里吃午饭,还是先去游泳呢?”
他说完这句无礼的话就跳进水里,接下来就是自古以来不断上演的男女之间的追逐,伴随着高声尖叫,乱踢一气,水花飞溅。当她逃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他就懒洋洋地、慢慢地划着水;有时候他们也会停下来,在水里漂浮,等他想出了新的招数去抓她,两人就继续追逐。过了一阵子,她感到有些疲惫,开始兜着圈子,好回到浮码头上,他却从水下游到她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于是她束手就擒,接下来她只知道自己被抱进那座小木屋。当她再次被温热的气息笼罩着,那种迷迷糊糊的南太平洋的慵懒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她全身疲软无力,几乎没有力气把那个沙滩袋踢下床。
“呼!”
两人起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们开车到小酒馆去吃晚餐,等回到小木屋,天气有些凉了,他们打算用松节生起火来。可是,接下来他们觉得刚才并没有吃饱,就又上了车,一路开到圣伯纳迪诺市<a id="w2" href="#m2"><sup>[2]</sup></a>买了牛排,米尔德里德自告奋勇说由她来做烧烤。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他们还是借着车灯的亮光捡了些松节,抱进屋里,生起了火。等松节烧得通红之后,米尔德里德放上牛排去烤,她用火钳按着,直到烤熟为止。然后博拉根先生拿来盘子,两人迫不及待地切开肉,大嚼起来,简直像狼吞虎咽一般。吃完之后,博拉根先生帮着她清洗餐具,接着便装腔作势地问她是不是准备回家了,米尔德里德也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是打算走了。博拉根一下子将她抱进卧室,突然袭来的冷气让他们浑身颤抖,等过了五分钟,两人又开始感叹裹在毯子里有多么柔软舒适。
她急切地脱下衣服,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后穿上泳装。那年头还没有纱笼材质的泳装,她这件是紫红色,式样十分简单,使她看上去身材小巧玲珑,线条柔和,还有几分可笑的孩子气。她趿上橡胶拖鞋,拿起香皂。身边有一扇门,似乎通向一道小小的走廊,她打开那扇门朝里面瞥了一眼,后面是个格子门,再往后就是环绕整座房子的走廊。她踩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走了出去,绕行一圈,然后径直朝那道小小的防波堤和浮码头跑去。她手里握着香皂,一头扎进水里,冰凉的湖水让她禁不住缩起身子,但她还是游了下去,一直潜到距离湖底的石头几英寸的地方。这下没人能看得见了,她一只手拿着香皂在头发里搓揉,借助空着的另一只手往下游,她屏住呼吸,直到心脏开始怦怦狂跳。
两人说起话来都尽量显得很随意,不过他刚一离开,米尔德里德就把袋子扔到床上,飞快地拉开拉链,甚至比原先拉上拉链的动作还要快。她担心自己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他就会再次露面。不过,这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不让她感到害怕。屋子里的热气,还有透过松林吹进来的习习凉风,让她周身充满了一种沉重、倦怠,类似于南太平洋的沉闷感觉,让人想偷懒,想四处游逛,就是被人看见衣不蔽体也毫不羞怯。但是,就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米尔德里德嗅了嗅自己的头发,闻到一股阿奇用的熏肉油脂的味道。她知道,自己的头发上总是有这股味儿,特别是晚了一两天才去美容院的时候,至于沃利有没有注意到,或者是不是感到心中不悦,她并不在意,就跟她毫不在意沃利会不会上门造访一样。可是,眼下她好一阵局促不安,唯恐这个男人会注意到自己头发上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跳进水里,在他靠近自己之前洗得清清爽爽。
她浮上水面的时候,博拉根先生正站在浮码头上,于是她松手让那块香皂滑到了湖底。“你真是太性急了。”
“我马上就好。”
“我热得很。”
他接过米尔德里德手里的袋子,两人绕过一条木板道走向正门,沉重的脚步声砰砰作响。他打开门,接下来两人迈步走入了米尔德里德有生以来所碰上的最热气腾腾,最令人窒息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们俩开始闲聊,米尔德里德从他口中得知,他今年三十三岁,曾经就读于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现在住在帕萨迪纳市,他的家人也住在那儿,至少他的母亲和妹妹是住在那里,听上去他似乎只有这么两位家人。米尔德里德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哦,我也不知道。我想算是水果生意吧。橘子、葡萄柚之类的玩意儿。”
“我觉得这儿挺不错的。”
“你是说,你在交易所工作?”
对于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来说,从格兰岱尔到亚罗海德湖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但博拉根先生对法律规定并不怎么在意。他那辆蓝色轿车加速到七十多英里之后就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当他们在住宅区的大门前停下的时候,才刚刚开了两个钟头多一点儿。他们并没有进去,而是沿着小路向右行驶,片刻工夫汽车已经穿行在高大的山松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松树的气息。他们顺着一条崎岖的土路往下开,在灌木丛中蜿蜒而行,枝条噼噼啪啪地敲打着挡风玻璃,最后他们在一座小木屋后面猛地停了下来。博拉根先生刹住汽车,开始起身下来,然后才像是刚刚想起来要问问米尔德里德的意见,便说:“你是不是更愿意到更衣室去?就在另一边。我在这儿有个小木屋,不过……”
他拎起米尔德里德的袋子,带着她走进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的陈设只有一条棉质地毯,一张铁床,上面整整齐齐地铺着毯子。“要是你能在这儿凑合,我就用前面那个房间,那么——一会儿见吧。”
“你忘了戴泳帽。”
“那咱们就去游泳。”
“我——我这样子肯定很狼狈。”
“饿?你刚刚吃过早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