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 / 4页)
洛林没有问出那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而是朝诺伯特伸长了脖子。
诺伯特来回忙碌着,为他的客人们准备冰水,请她们坐下,不必拘谨。他又强调了好几遍她们的这次来访“真让人惊喜”,心里暗暗希望着要是这真的只是个惊喜就好了。
趴在窗口的艾薇突然吠叫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然后艾薇又打了个哈欠。
诺伯特把消瘦的腿一交叉,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脚趾紧紧地顶着脚上灰棕色的袜子,似乎即将“破袜而出”。他希望客人们不会注意到他的鞋底已经裂开了。
玛格丽特接着问道:“听起来很不错啊!那她有没有……留给你其他什么东西——我是说,除了这只狗以外?”
“诺伯特,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圣埃德蒙教堂的食品分发处当志愿者呢!”
“其实,”诺伯特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的遗产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诺伯特眼睛瞟向窗户,一股热风从那里钻进来,扫过艾薇,吹进这闷热的客厅里。“但她没有留给我,”诺伯特把满手的汗往裤子上擦了擦,“她把所有钱都留给了我在加利福尼亚的表弟。”
“够了!”洛林猛地举起手,姿势就像个交警,“你当自己是什么?银行?负责给助学金还是你开了一家社会服务机构?”
诺伯特戴着眼镜,比酒瓶底还厚的镜片后面是瞪大了的双眼。这个瞬间,他简直尴尬地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原来,这几位女士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他,她们知道他很穷,更糟的是,她们可能还要借给他钱。诺伯特盯着大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她们请走,如果弄不走她们,那么自己怎么才能金蝉脱壳呢。
如果洛林没有打断他,他还要告诉她们关于妻子露易丝的事情,但是他真的不愿意回想起这些事,更别说要和别人讨论了。
“正是因为这个,”带着纽约城口音的洛林接着说,“我们才要来看看你的境况到底有多糟糕,然后帮你一把。”
白蒂插了一句:“要同情他,洛林,同情他,这不就是我们来这儿的原因吗?”
大家先是礼貌地寒暄了一阵,聊了聊这反常的酷热天气,赞叹一下从窗外飘入的美妙的丁香花香,然后喝了几口水,清清喉咙,卡洛塔才开始说明来意。
“在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玛格丽特问道,语气里流露出对佩儿阿姨满满的失望,“为什么呢?”
诺伯特最后一个坐下,此时,艾薇已经无处藏身了,他将它抱到篮子里,放在窗台边,希望它能吹到一丝来自安大略湖的微风。艾薇趴在它安全的领地里,小脑袋时不时左右移动着,从高处盯着这些“入侵者”们,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诺伯特早都已经向她们介绍过艾薇了,他每次去艺术联盟都会带上它。艾薇在艺术联盟甚至有自己专用的睡觉篮,路过的人们会停下脚步,夸它“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然后拍拍它苹果般的小脑袋,这时候它就会温驯地低下头。可是,对诺伯特和艾薇而言,在家里看到这些人的感觉可真不一样。
“因为她以为我不需要钱。”
姐妹团成员们身上的脂粉味和香水味让整间屋子弥漫着淡淡花香。
诺伯特听到卡洛塔说(虽然是以间接的方式)他是她们的朋友,感到又惊又喜,但这也让他开始担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白蒂倾斜了身子往前凑,耳垂上的耳坠轻轻晃动着。“我昨天看到你了,诺伯特,你从教堂出来,穿过街道回家——带着一箱食物。你是去那里拿食物的。”
玛格丽特似乎想换个话题,说:“你的阿姨佩儿,就是把艾薇留给你的人,对吗?而且以前你还受过阿姨非常多的照顾。”
“你的确没说过,但是我们看见过你走进去呀!这个镇子很小的,”卡洛塔挺直了身子,说道,“我们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朋友在镇子里四处奔波。”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诺伯特都忘了还有人听他说过佩儿阿姨的事情,或者其他任何事情,“佩儿阿姨把我养大,她每次打电话过来让我回去看她,其实就算她没打电话,我也会回去的。她家总是有地方需要修理,而我又很喜欢修东西;她的草坪都是我修剪的;我还会把她的邮件一摞摞叠好,帮她支付账单,开车送她出去与别人见面。我们很亲近的。”
“为什么这么以为呢?”诺伯特问道,脸色有点儿涨红,“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这倒是真的——诺伯特天生无法撒谎,除非是为了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