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2:刘邦定鼎 第八章 深宫悲鸣久绕梁(第1 / 25页)
周勃一路更是威风,入代地如入无人之境。途中进至已叛之马邑城下,数度劝降,马邑叛众只不肯降。周勃怒起,发大军猛扑马邑城垣。不数日,便攻破西门,尽灭叛众。周勃见马邑屡叛,实为不驯之城,将来恐还要生事,于是下令堕城,将城垣拆了个精光。
众家臣闻之,皆血脉偾张,攘臂大呼,但求歃血为盟。
又过半月,代地大部收复,有叛众眼见无望,便绑缚了曼丘臣前来降汉。刘邦在邯郸闻之,大喜过望,道:“此等贼子,留之何用?斩了吧,将首级传回。”
韩信便仰头笑道:“陈胜王本为何人?沛公军原为何众?孙子曰:‘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那官奴累代困苦,乍闻一夜便可赎身,子孙有望,必舍命而从之,其势何人可当?不见当年骊山刑徒蒙赦,出关御敌,势若猛虎,斩豪雄之头如探囊取物耶?”
高邑见陈豨多疑,既揭反旗,又畏首畏尾、心存侥幸,不由在军帐中大骂:“竖子将误淮阴侯矣!”然士卒将他看守得紧,寸步不离。高邑出不得军帐,徘徊无计,也只得终日借酒消磨,坐看陈豨事败。
盟誓之后,韩信便吩咐郄孔:府中杂事,尽可以不问,须常去太尉府打探,务将北地军情探明。其余十数死士,则于府邸后园操练刀剑,以备事变。
果然至数月后,陈豨在曲阳立足不住,仓皇西窜。高邑遂趁乱逃出,知天下事再不可为,便在民间隐匿下来,终身不复出。此乃后话了。
众人便轮流以手指蘸羊血,涂于唇上,而后齐齐跪下,面朝东,对天起誓。如此喧嚣至天将明,方才散去。
且说冬十月间,新岁方至,刘邦坐镇邯郸,看过了四方军情,笑道:“陈豨这等小儿,徒然拜服韩信,何曾学得韩信半分堂奥?且看我如何布阵!”
陈豨面露不豫之色,道:“军中事,也是帘幕重重,百计万端,岂是一语可以了结的?请将军暂且退下吧。”
高邑面露疑惑,急道:“汉帝亲征,便是要置足下于死地。依微臣之见,如遇斧钺加颈,即是野兽也知腾跳逃生,当此际,请大王早些儿决断。那邯郸攻不下,何以图大业?举事就是动刀兵,还要细思那么多做甚么?”
高邑一怔,连忙起身,叹了口气道:“可惜淮阴侯一番用心了。”遂再不言语,一揖退下。
高邑便将韩信计谋,详尽道出。陈豨闻罢,却是不大相信,只道:“将军微服远来,想必历经万难,且在军中好生歇息,容在下细思。”
当夜,陈豨便与王黄、赵利、张春、侯敞等部将商议,对众将道:“淮阴侯现居家,已数年矣,与我久不通音信。当年分别,虽有约定,然今日他是否真心履前约,外人不知。彼在长安,或为刘邦所挟制,以数语诓我南下,投入汉军罗网,则我命休矣!”
栾说抢上一步,道:“容小人来伺候!”便接过碗盏,随郄孔步入书房,将盛血之盏置于案头,方低首而退。
于是下令,命东武侯郭蒙引军一路入齐,与曹参部将合兵一处,赴聊城击张春;命樊哙领军一路,赴信都击曼丘臣;灌婴领马军一路,追击侯敞;又传令周勃,率别军自太原杀出,趁陈豨后方虚空,攻入代地。
栾说闻言,面露惊异,略一迟疑,便与栾仲去畜栏,缚了一只羊来。郄孔在灶头寻了一柄利刃,将羊头按在地上,对准颈侧,一刀抹过。那羊蹬了蹬腿,颈血如注而出,郄孔以碗盏接满了血,转身便要离去。
汉军以强击弱,不及一月,各军均告大捷。郭蒙会合齐地汉兵,在聊城大破张春,斩首万余;樊哙先后略定清河、常山,击破曼丘臣,动摇陈豨之曲阳大营。灌婴率军攻曲逆县,与王黄、侯敞激战一场,尽灭贼众,斩杀侯敞于阵中。王黄单骑脱身,落荒而逃。
郄孔便起身道:“诸君稍候,我这便去杀羊取血。”随即出了书房,来至堂下灶间,见舍人栾说与其弟栾仲正在闲谈,便吩咐道:“且去捉一只羊来,吾杀之。”
却说陈豨在曲阳军中,闻高邑来投,便唤他进大帐,问明了来由。陈豨昔日与高邑同为韩信僚属,彼此相熟,见面也无暇叙旧,便问淮阴侯可有信来。高邑从怀中摸出短札,双手递上。陈豨看了,先是一喜,继而又疑道:“如何只有这几个字?”
众部将听了,都七嘴八舌。有说淮阴侯久存叛汉之心,不致有诈;亦有人说,汉王之诈,不可不防,仅凭淮阴侯无头无尾一札,便听高邑口信,驱新募之兵往击汉军,实为险棋。说得陈豨越发心乱,遂道:“罢罢!权将高邑软禁于军中,淮阴侯信札或真或伪,不必理会,我军自是不宜南下,免得自投罗网。且我军东西出击,南北游行,令汉军首尾不能相顾。久战,天下诸侯必不会袖手,或将揭纛四起。”
韩信心中焦急,又想到那高邑北行之后,渺无所踪,也不知是否将密信带到。两月后,忽闻陈豨军四方出击,并未南下攻邯郸,便知高邑使命未成。
众人皆称善,当下便各个领命。越日,先后有王黄率马军千余,西取曲逆;张春率步卒万名,渡河向东,围攻聊城。另有伪丞相侯敞,率劲卒万余人,东西游走,全无定略。
却不料,北边传回军情,陈豨军并无甚么作为。朝中大军开至邯郸,并未接战,两边均按兵不动。僵持之中,刘邦阴使赵尧,重金贿赂陈豨部将。彼等叛众本为商贾,易见利而忘义。收了朝廷贿赂,便陆续有各城守将降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