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2：刘邦定鼎 第一章 将军忍将良弓藏（第2 / 17页）

曹参回头望望刘邦，刘邦便一颔首。周勃会意，抖一抖宽肩厚背，攒足了劲儿，正要下令，忽闻城内笙簧大作、管弦齐鸣。继而，有众人诵读之声悠扬入耳。汉军将士听得面面相觑，不由都将眼光一齐望向刘邦。

项伯自是一番千恩万谢，唏嘘不止。三人又在灯下叙了一番旧，项伯方起身告退。

樊哙气得跳起脚来：“曹参兄，如何不下令攻城！”

张良、陈平闻令，都松了一口气，不觉相视一笑。诸将却一时哗然，纷纷上前，问刘邦此乃何意。

刘邦故意面露不豫道：“当今天下，已无寸土未降汉家，你还能逃往何处？”

听了半晌，刘邦睁开眼，叹道：“周天子之乐，也不过如此吧。”说罢起身，整了整衣冠，下令道，“曹参兄，今番不攻城了，只围住便罢。楼橹、炮石等器械，统统撤回，只留五千人围城，其余可暂回营歇息。”

项伯只是不敢抬头：“臣罪孽在身，万死难谢天下，当任凭汉王发落。”

刘邦便笑：“儒雅之民，他懂得甚么放暗箭？”遂唤郎卫们搬来茵席，招呼诸臣坐下，闭目倾听起来。

此时，城上城下两军士卒，都不知此为何等名堂。一时屏住气，只顾呆望。战阵之上，不闻嘈杂，唯有两骑疾奔之马蹄声，清脆如刁斗。

“臣确是碍于旧谊……然即使项氏伏诛，也属罪有应得。”

不多时，夏侯婴便将项王首级取来。刘邦命两名校尉提了首级，从壁垒中策马奔出，绕城而驰。

刘邦忙将张良扶起，笑道：“子房兄，这是哪里话？若无项伯，我这颈上头颅，还不知在何处呢，焉能取他项伯的头颅？你速去，召他来见我。”

张良亦喜道：“如此，鲁人幸甚，我将士亦幸甚。”

刘邦大笑三声，起身近前，将项伯恭恭敬敬扶起，嗔怪道：“项伯兄这便不爽快了，弟刘季岂是那不仁不义之徒？项王薨了，那是天命难饶他，然项氏族属何罪有之？寡人在垓下时，便已想好：项氏一门，可统统免罪，赐姓刘，与我做个同宗骨肉。如此，也不枉我与项王兄弟一场了。待天下事定，项氏便都封侯，与我共享那万世的富贵。”

樊哙道：“小心城上伏兵，勿遭了暗箭。”

项伯闻言，恍似梦寐。呆了一呆，不禁大哭起来：“汉王，汉王……项氏即是做马做犬，也是要报恩的。”

刘邦侧耳听了片刻，便一笑：“居然、居然！我刘季自幼好乐，所闻所歌，皆是俗乐。如此雅乐，平生还未曾耳闻呢。攻城之事，不急，且听他一听吧。”

“哪里话？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时，你那一番与项庄的对舞，不单是救了寡人，也是救了项氏同宗。你一门族属，除项庄战殁、项佗被俘之外，其余藏匿民间者，还请项伯兄统统寻回，好生安抚，皆迁往栎阳安顿吧。”

张良闻此言，方觉释然，忙奔回帐中，唤起隐匿在佣仆中的项伯，一同来至刘邦行宫。

陈平闻之，面露欣喜之色，赞道：“这攻心之计，便是孙武子所言‘冲其虚也’。”

刘邦一见项伯，即捧腹大笑道：“项伯兄，你即使戴了绿帻<a href="#z5" id="z05">^[5]</a>，披了葛衣，亦是细皮白肉的，哪里就像个仆役？只好哄鬼！”

刘邦叹口气道：“此处乃礼仪之邦，天下瞻仰，我若破城屠之，胜之以武，定有损于汉家名声，弄得不好，臭名远扬，譬如那秦始皇，弄到天下咬牙切齿。鲁人今日不降，自有他不降的道理。他乃是愚忠，为主守节，若以畜类作喻，便是上等的好狗了！若项王尚在，他就愿为项王死，岂是能讲通道理的？好在项王柩车，即在大营中，夏侯兄请速回营去，将项王首级取来，教那城上看看，以绝他侥幸之念。见了项王头颅，我再以温言劝之，他岂有不降之理！”

项伯大窘，忙伏地叩首，口称罪人，道：“罪臣项伯，虽苟免于兵乱，然不敢来见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