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4：山河复苏 第五章 御驾甘泉驱北虏（第1 / 16页）

“胡言！辟阳侯虽负刘氏，却未曾负我；我为他死，亦是大义。人若不知报恩，虽苟活，亦为天下所笑。”

文帝奉羹饭完毕，回到长乐宫，便唤涓人去典客府传谕：“淮南王擅杀事，其情可悯，下不为例，故不交下廷尉处置，准予归国。”

诸子见事急，不禁惶然道：“阿翁大名，远近皆知，愿开门藏匿的，不知有多少。儿愿随父出亡，朝廷哪里就能逮得到？”

薄太后摇摇头，却也未再发话。

诸子都慌了，忙上前拉住，纷纷劝道：“此去诏狱，不过对簿公堂，生死尚未知，阿翁万不可造次。”

众属官闻此大言，更是狂喜。淮南邸中，一时哗笑满堂，其声回响闾巷之间。

朱建缓缓环视诸子，笑一声道：“我一人事，一死便可了之，免得罪及尔等。”

刘长故意敛容不笑，摆手道：“阿谀之词不可滥，人不贵名，而贵在其实。天子只有一个，孤王不能心存妄念；然天子之弟，世间也只有我这一个。”

诸子又哀恳道：“今上若令我辈同死，便与阿翁走在一路，有何可惧？”

文帝仍是不置可否，只道：“将军心急了，此事容缓。”

袁盎急得顿足道：“淮南王劣迹甚多，问罪才是保全他！此事不宜迟，迟则生祸。”

袁盎见劝不动文帝，也只得摇头叹息，怏怏退下。

文帝似早料到有此一谏，并不为所动，只徐徐道：“擅杀辟阳侯，不过错在一个‘擅’字，问淮南王罪，还不如追问辟阳侯之罪。”

隔日，文帝询问了近臣：当初诛吕，将吕氏一门杀了个精光，如何吕太后的宠嬖审食其，却独独无事？一问之下，方知是平原君朱建所为。当年，审食其曾以重金相赠，助朱建葬母。朱建为报此恩，从中巧为转圜，终使审食其平安无事。

众人便是一片欢呼，都奉承道：“大王本就有天子相！”

朱建以手一挡，慨然道：“当初祖母下葬，为父身无分文，多亏辟阳侯相助，方得入土。我受助当日，便已放言出去，来日必以死相报。你等小儿衣食无忧，怎知为父当年所受困窘？今若不以死报之，便污了我一世清名。”

刘长见了众属官，哈哈大笑道：“吾乃皇弟，离天不过半尺，尔等有何可忧？如何入宫，便能如何出来，明日返归淮南，出入还要称警跸呢！今后吾之言，便是诏命，也要学那吕太后称制。”

“那辟阳侯，作孽甚多，万民无不切齿。人若死义可矣，何必为佞臣去死？”

当夜，刘长便面带得意，回到淮南客邸。众属官正自忧心忡忡，以为主公非死即囚，忽见刘长归来，安然无事，便都喜不自胜。

唯有中郎将袁盎，看不过眼，大步上殿，直谏道：“淮南王擅杀辟阳侯，于法不容，陛下昧于私情，置之不理，竟令他全身归国。只恐如此宽仁，他便愈发骄纵，无人可制。臣闻‘尾大不掉，必致后患’，愿陛下依律处置，大则夺国，小则削地，总不能教他脱罪。”

问明缘由，文帝心中生怒，便下了敕令，命廷尉吴公捕朱建来问罪。

刘长击杀审食其事，当日便传遍长安。朝中诸臣，称快者有之，疑惑者亦有之，其说不一，议论汹汹。热闹了几日，也就平息了下去。

朱建平素仗义，在朝中好友甚多，即刻便得了消息，不由长叹道：“今入诏狱，岂可生还？当年辟阳侯为我解难，我今日因此获罪，权当以死报之了！”随即召诸子于前，吩咐好后事，便欲拔剑自杀。

此后，又勾留了多日，刘长才与一众属官乘车，浩浩荡荡，出城返寿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