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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第1 / 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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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没有勇气再等第五辆汽车了。人是永存的,上帝是死命。人是永存的,上帝是死命。人是永存的,上帝是死命。人是永存的,上帝是死命。

走进马热朗酒吧,厕所和电话间就在尽里头的左侧。当你上完了厕所,在抽水马桶的哗哗冲水声中,打开上面写着“男士”字样的门出来时,可见到电话号码簿就放在电话架上,压在电话机下。若要通话,必须将电话号码交给酒吧招待。招待将号码写在纸片上:84 10 10,然后在吧台的电话机上拨通号码,继而再转到吧台尽头装在隔音室里的那部电话机上。最后,招待才伸手一指,说道:

“是您的!”

愿意与我同乐吗?

这自然让他失望。

亚当在街头一直溜达到夜幕降临。八时许,他吃了一块面包,坐在公共汽车站的长椅上,看着路人来来往往,有的撑着雨伞,有的裹着雨衣。

广场的另一侧,停着两三辆公共汽车,汽车的后面有一座电影院。影院的门面闪烁着霓虹灯光,一小群人在门外等着影院开门,顾不得天下着雨。这座电影院叫雷克斯,用霓虹灯管组成的这几个大字闪烁不停,红光熠熠。在“雷克斯”这几个字下方,有一幅巨大的广告宣传画,画中,只见一个身披雨衣的男子,在一道海堤上正拥抱着一位同样穿着雨衣的女郎。他们俩都是红红的面孔,黄黄的头发,仿佛是在海滩呆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广告画的背景涂成一片黑色,唯在他们俩的身旁有一个黄色的大圆球,像是一盏路灯。但是,令人奇怪而又显得凄凉的是,这一男一女的脸部表情色彩强烈,被凝固在一种笨拙的僵硬状态之中;他们的眼睛长得很丑,仰望苍天,翻着白眼,眉毛断成两截,两只嘴巴宽宽的,大张着,一上一下,好似两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电影的名字叫《毒品之港》,或叫类似的玩意儿;亚当心想,要是塞缪尔·富勒看见为他执导的影片作的这幅广告画,准会感到欣喜。亚当一时憋不住想进电影院去。可是,他想起自己身上带的钱不多了。他啃完了面包,点了一支香烟。

人们会忘却他们。会让别人,让霍兹尼亚克斯、吉罗、波西奥、西默纳·弗莱尔、奥利樊、维兰、约瑟夫·雅基诺、克里斯贝格和小纪尧姆等去过自己的生活,回到自己家中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亚当在路上行走,被他们超了过去。他是最早离去的人之一,可由于他累了,疲惫不堪,所以沿着海滨慢吞吞地走着。他在一棵悬铃木下停住脚步,避了一会儿雨。可树叶挂着沉甸甸的水珠,瓢泼大雨轻而易举穿透了树叶层。他不得不又拖着步子上路,浑身像水淹的,连口袋里都积满了水。他想抽支香烟,可烟盒全湿了,香烟没法抽:纸和烟成了粒状的浆糊,沾在口袋布上。

看热闹的人三五成群,动身回自己家去;耳边还隐隐约约地听到只言片语,这些议论并不是全都与淹死人的事有关。人们议论着溺水的事,雪崩的事,突然昏厥的事,还有的谈论着如何抛饵钓鱼,或谈论政治。

亚当的侧面有个象点。他再也不感到孤独。甚至再也不想把是非弄个明白。脑子里开始回想过去,回想自己过去可能已经不知错过多少回。

行至港口时,他在一家烟店兼酒吧的挡雨篷下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挂着明信片的旋转架,明信片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其中一套画的是同一个女人,脸蛋有点儿丑,可身段很漂亮,穿着比基尼。亚当走进酒吧,买下了这套明信片,还买了包烟。然后,他出了门,站在篷布下躲雨,一边看着明信片。照片呈五种色彩,年轻的女郎跪在一片卵石海滩上,笑得很开心。她正用右手在解比基尼游泳裤的搭扣,露出了髋部的一角,圆滚滚的,晒得黝黑。她用另一只手遮着乳房的顶部。为了让人彻底看明白她胸部无遮无掩,她身旁扔着胸罩。而为了让人看懂这是一副胸罩,又将它摊放在沙砾上,胸罩兜朝向天空,所有这一切都挺滑稽的;明信片用的是铜版纸,漂亮,富丽,油光闪亮,像糖一般透明。亚当用目光在画面上扫射,用中指的指甲尖刮得沙沙直响,心想自己比照片上那位半遮半露的女郎要淫荡千倍。但是,如果细细想来,那么这一简单物体的巨大交流力量便会彻底背离其诲淫的意图;该照片的集合意义是贫乏的,只能引起人们的哄笑或悲戚;但是,其真正的意义存在于画面之外;表现在几何艺术或技巧这一层次,木屑和纤维素组成了一圈光晕,为年轻的女郎增添了神圣的色彩,永远表明她是一位圣洁、殉难而又享受到真福的女性。她像一位圣母,支配着芸芸众生,与亵渎圣物、手淫和嬉戏行为格格不入;照片经过了砑光,无疑可以像博物馆的橱窗,保证它经历数个世纪而仍然完好无损。一阵风起,一颗偌大的水珠从篷布的镶边上落到明信片的正中。水珠在维纳斯般的美女的肚脐和左乳房之间的部位迅速扩展开来。

亚当翻过明信片,背面写着:

不远处,两三个姑娘在拱廊下等着公共汽车。她们都穿着花裙,搭着披肩,脚穿肉色长筒袜,手执雨伞和仿皮坤包,若凑近去闻,她们十有八九浑身散发着香水味。亚当自问这天是否是星期六。他试图算清到底是星期几,可白费气力。最后,他拿定了主意,就算是星期六,是有舞会的日子,他想自己也许可以到过去经常去度周末夜晚的地方去,比如“佩尔高乐”、流星咖啡馆或毛象俱乐部。喝上一杯啤酒,要一位姑娘,享受几个小时。然而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跳舞。他舞跳得实在差劲,而且谁都知道他跳得不好。于是,他又自我安慰,这有什么关系?谁也永远学不成什么。再说,他再也没有多少钱了。

来了一辆公共汽车,带走了等车的姑娘们;几分钟之后,她们的位置又被另一些姑娘所取代,而后来的姑娘跟先走的姑娘竟然出奇的相像。两个做工的北非人站在她们身旁,抽着烟,一边瞧着她们;他们俩默不作声,抽着香烟;而正是借着抽烟,他们才得以细细地打量姑娘们的大腿。

这样,先后来了三辆公共汽车,每次都运走一批姑娘和做工的。这绝对可能是个星期六。在第四辆客车来之前不久,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钻进了拱廊;他身后拖着一捆旧纸板和废报纸,可能是从垃圾箱捡来的。他把这捆重重的破烂靠在一根支柱上,正好面对亚当坐着的长椅。接着,他坐到那捆东西上,等起公共汽车来。看他坐的样子,活像个流浪汉或乞丐,而不像世上其他任何人。亚当见他还戴着一副眼镜。

亚当猛然站起身来,向他走去,想跟他说几句。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们俩开始交谈起来,声音几乎很低。戴眼镜的流浪汉没有看亚当一眼。只见他微微前倾,侧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每过一会儿,他就抓抓大腿,搔搔胳肢窝和头发。他毫无惊奇或恐惧的表情,只是显得有点不耐烦,并带有几分鄙夷的神情。他一直用左手扶着坐在上面的那捆纸板和报纸,以免坐不稳翻倒。他身上肮脏不堪,脸上胡子拉碴,浑身臭烘烘的。他一直没有打什么手势,只有过一回,抬手指了指公共汽车发车的方向。他说他不抽烟,可却向亚当讨一块硬币,亚当没有给他。

等公共汽车到站时,那人慢慢站了起来,拿起那捆报纸和纸板,看也不看亚当一眼便上了车。亚当双目跟随着他,透过玻璃窗,发现他正在慢吞吞地在他那件过分肥大的外套口袋里找钱,以付给售票员车票钱。只见他那个干瘪的脑袋往地面耷拉着,由于车子颠簸,他用左手扶着眼镜,可眼镜还是被颠得一毫米一毫米地沿着鼻梁往下滑。

摄影:迪克真正的溴化照,严禁翻拍

图卢兹波里奈尔街十号

亚当本来打赌,上面写的肯定是:

海滩佳丽。

或风格粗俗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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