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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第2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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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没伤害过任何人,”普芬林提请大家注意,“他散散步,他看看,还老微笑。”

“你忘了这句谚语:笑里藏刀。再怎么说,你那么笨,又是近视眼,你到撒旦家里都看不见他使坏!”

适才说话的人是豪佐恩,他甩出那些话就像他扔石头子儿一样。他接着用和缓些的口气说:

“他到这里来肯定有什么事,而且是不太明朗的事,是对我们不大妙的事。”

“你想是啥事?”福格尔问他。

“彼得·吕利赢了我,拿走了。他可厉害了,他有一口袋玻璃球。”

古斯塔夫·德费尔根本没有听我们说话,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杯里烧酒的水平面上,平面下滑得很快。小瘦猴把脑袋缩进脖子里,他的额头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疤痕、痂盖、肿块,有的是老的,有的是新烙下的。他的眼神,只要你与这样的眼神相遇,而且在其间停留片刻,它就会诉说如何挨打,如何痛苦,每天持续遭受的严酷打击留下了多少伤痕。

我再一次想起我在“另外那个人”手里看见过的那个小本子,他在本子上记录一切,比如,去离他当时所在的地方只有六十米的一家客栈的路怎么走。他在我们的家园停留的时间越长,那小本子的故事便越引起老乡们广泛的注意和思考。一开始还只是显得像一个古怪的癖好—动不动就取出来—一个可笑的恶习,这恶习时而让人哂笑,时而让人议论,后来很快变成了尖酸刻薄的争议话题。

我记得特别深切的是一次在集市上偶然听见的谈话,那是八月三日,集市已经结束,留在地上的只是些烂菜叶、脏干草、几段绳子、小木条箱的碎片,所有那些散乱的东西仿佛是被一波波看不见的海潮抛弃在那里的。

波朴切特特别喜欢集市,所以每个星期我都要带她去。圈在围栏里的小动物:山羊羔、兔子、母鸡、小鸭让她又笑又拍掌。还有集市上的气味,也让她脆弱的鼻孔发痒,比如面饼、油炸面食、热酒、栗子、烤肉的香味;声音也一样,男男女女的人声仿佛混杂在一个巨大的盆子里,有叫声、招呼声、小贩油嘴滑舌的叫卖声、卖圣像者的祈祷声,还有讨价还价的人群中发出的虚假怒吼声。但波朴切特最热中的,是维克托·海德基尔希带着他的手风琴来到集市,开始在露天奏出一些音符的那一刻,那些音符听起来有时像悲吟,有时像快乐的呼喊。有人给他让出位置,有人围着他。这时,集市里杂乱的噪音猛然消散,仿佛人人都在等待音乐,音乐在那一刻已经变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还没想出来,我正绞尽脑汁呢,还不大清楚,反正像他那样的汉子,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想法。”

“他把什么都记在他的本子上,”多尔夏提醒说,“你们刚才没看见他站在武茨滕的羊羔面前吧?”

维克托,那是所有节日所有婚礼都少不了的人。在我们这里,唯有他懂得音乐,也只有他拥有一个还能弹奏的乐器。我相信在施罗斯客栈的小客厅里,就是那所谓的“觉醒联谊会”的成员聚会的小客厅里,一定有一架钢琴,也许还有一些铜管乐器—迪奥代姆曾对我证实这一点,因为,据他说,有一天,小客厅的门没有关严,他瞥见了那架钢琴。我跟他开玩笑说,他消息挺灵通嘛,他好像对那间屋子很熟悉,也许实际上他就是那个团体的成员,他把脸一沉,要求我闭嘴。维克托的手风琴和他的嗓音,也可以说是我们难忘的记忆。就在那天,他吟诵了一首《约翰妮悲歌》,使妇女们落下了眼泪,连男人们的眼睛也红了。那是一首爱情和死亡的悲歌,歌词的起源已经年久失传了,讲的是一个年轻姑娘的悲惨遭遇。她爱着一个男人却得不到那个男人的爱,她不愿看见那使她心跳的男人手挽着另一个姑娘,便在冬天的一个傍晚跳进施陶比河,永远躺在了冰冷的流水里。

艾梅莉亚有时陪我们一起去。我便挽起她的手臂,也带她去。她听任我给她带路,她的眼睛只看唯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东西。我即将叙述的谈话发生的那天,她坐在我的左边,一面哼着她那首歌,一面前后点着头,和着轻柔的节拍。波朴切特坐在我的右边,嚼着我刚给她买来的红肠。我们紧靠着菜市场最粗的一根柱子坐在那里。在我们前面几米远的地方,老罗斯维尔达·克鲁根格哈尔,一个半疯癫半流浪的老妇人,正在垃圾堆里找烂菜和畜禽的下水。她找出一根歪歪扭扭的胡萝卜,在眼前晃来晃去仔细观看,然后开始对胡萝卜说话,好像那是她的一个老熟人。就在那一刻,从柱子后面传来了粗大的嗓音。我立即听出来那是哪些人的声音。

一共有四个男人:埃米尔·多尔夏,护林员;路德维希·普芬林,马厩小厮;贝恩·福格尔,白铁匠;卡斯帕尔·豪佐恩,镇政府办事员。那四个人从黎明开始豪饮,早已被所饮之物热了身,集市和集市的节日气氛又火上浇油,使他们更加兴奋。他们扯着嗓门说话,话语间有时还磕磕绊绊,用的是不由分说的口吻,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谈的是谁。

“你们看见他那包打听的模样和他那到处乱瞅的眼睛了吗?”多尔夏喊道。

“那畜生,是地道的坏东西,这是我说的,一肚子坏水,邪得很!”福格尔补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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