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2 / 8页)
三
“这没有什么煽情之虞,杰里米。这是我们必须履行的承诺。可是托尼,维修部的头儿根本就没有车呀。”
莫莉过去常说,她最喜欢克利夫那所宅子的地方就在于他在里面住了那么长时间。早在一九七〇年,他的大多数同龄人都还在租借屋里暂时栖身,就连购买第一套半地下室的单元也还要再等上几年,克利夫却从他一位富有却没有子嗣的伯父手里继承下一幢巨大的拉毛灰泥粉饰的别墅,别墅的三四层还特意打通了一个两层高的艺术家工作室,工作室巨大的弓形窗户朝北俯瞰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斜屋顶。为了跟时代潮流和自己的青春年少保持一致——他才刚满二十一岁——他把外墙漆成了紫色,室内塞满了他的朋友,大都是音乐家。颇曾有些名流在这儿过往,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在这儿待了一个星期。吉米·亨德里克斯<a id="w6" href="#m6"><sup>[6]</sup></a>待了一晚,而且可能就是此君引发了那场烧毁楼梯栏杆的小火灾。七十年代渐渐逝去,这幢宅子也安静了下来。朋友们仍旧会留下过夜,不过最多待上个一晚两晚,而且再也没有人睡地板了。拉毛灰泥的粉饰又回复了奶油色,弗农在那儿当了一年的房客,莫莉待了一个夏天,一架三角钢琴抬进了画室,书架也打制了起来,东方地毯盖上了经纬毕露的旧地毡,好多件维多利亚时代的家具搬了进来。除了几张旧床垫以外,极少再有什么东西被搬出去,这一点肯定也是莫莉喜欢看到的,因为这个宅子就是一种成年生活的历史,它记载了趣味的变迁、激情的消减和财富的累积。伍尔沃思<a id="w7" href="#m7"><sup>[7]</sup></a>出品的最早一批餐具仍旧跟真正的古董银器摆放在同一个厨房抽斗里。英国和丹麦印象主义画家们的油画,跟克利夫早期几次非凡成功以及著名摇滚音乐会的褪色海报不分彼此地悬挂在一起——披头士在谢伊体育场、鲍勃·迪伦在怀特岛、滚石在阿尔塔蒙特的盛大演出,有些海报比那些油画还值钱。
“在两个地方签字,在我标出的位置签首字母就行。”
接下来还有更多此类表示怀疑的问题,弗农一概坚决否认。
“致各位主教的感谢信才刚刚开始打。”
准备离开前,托尼又郑重道:“现如今,你不会背着我们擅自做任何事儿吧,弗农?”
“这个我还没时间去估算。”
“你了解我的。”他说着还故意眨了下眼睛。那两个人一出门,他就抓起电话,刚开始拨克利夫的号码,就听见外面的大办公室里一阵喧哗。他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琼,朝天转着眼珠子对总编表示同情。那个女人在他的办公桌前一站就开始淌眼抹泪,手里还握着一封揉皱了的信——这就是那位患有阅读障碍症的文字编辑。很难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弗农听明白了她一再重复的那句话。
“你掌握了一些加莫尼的材料,却瞒着我们。”
“好吧好吧。你来决定,托尼。要么五百镑买下,要么终端完蛋。”
“绝对没有,托尼。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散播了出来,他惊慌失措了。该派个人查查他是不是还给别的什么人送达了禁止令。”
“他们又要罢工了,就跟上次一样。所有的终端都会完蛋。”
律师道:“查过了,就咱们一家。”
“给他五百镑。是这个数目吧,琼?”
“你说过你会支持我的,你许诺过的!”
“那个车位是他分内应得的。”
当时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事实上,这个女人闯进门之前的那一刻,就是他单身独处的最后机会了。直到当晚的九点半,他才离开办公楼。
“哈利戴先生?”
“效果太弱,我要的是能讲故事的照片。花点工夫实地去弄总能搞得到,不要怕把手给弄脏,忘了?我说,要是维修部那家伙用不着停车位,就该干脆没收……”
托尼颇表示怀疑,“你真的一无所知?”
“对不起,您是哈利戴先生吗?”
“一无所知,简直晴空一声霹雳。”
“要是兄弟俩都争着在电话上讲话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