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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与王国(第2 / 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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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约拿每天都爬上阁楼。来客更少了,路易丝忙忙碌碌,不大有心思闲谈。约拿吃饭时下来,吃完饭又上去。他整天在黑暗中待着,一动不动。夜里,他回到已经睡下的妻子身边。过了数日,他求路易丝把饭送上去,她关心地照办了,约拿大为感动。为了不打扰她做事,他建议她准备些吃食,存放在阁楼里。渐渐地,他白天不下去了。但是,他几乎不动那些食品。

实际上,他想的是:“这是个长远的运气。”他在记忆中追溯得越久远,越觉得自己交上了好运。他对双亲产生了一种温柔的感激之情,首先是因为他们漫不经心地抚养了他,他才有工夫想入非非,其次是由于他们因男女关系问题而离异。这至少是父亲提出的理由,只是他忘了说清楚那是一种特殊的奸情:他的妻子真是世间一位女圣人,天真地献身于受苦受难的人们,他忍受不了妻子的善举。丈夫认为有权支配妻子的贞操。“我可受够了穷人的欺骗。”这位奥赛罗说。

一天晚上,他叫路易丝,要些盖的:“我在这儿过夜。”路易丝仰头望着他。她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她只是不安地、忧郁地打量着约拿;他突然看到路易丝老到了何种程度,他们生活的劳顿深深地磨损了她。他于是想到,他从未真正帮助过她。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路易丝微笑了,那股柔情揪住了约拿的心。“随你,亲爱的。”她说。

然而当一位画商向他提出按月付款,使他摆脱一切后顾之忧的时候,他却有些愕然了。建筑师拉多,从中学时代起就喜欢约拿和他的运气,他白费唇舌地向约拿说明,这份月钱只能给他带来一种勉强过得去的生活,而那画商却无所破费。“凑合吧。”约拿说。拉多能够事事成功,全凭自己的艰苦努力,于是严辞责备他的朋友:“什么,凑合?应该讨讨价啊。”毫无用处。约拿暗暗感谢自己的时运。“随您的便吧。”他对画商说。他放弃了他在父亲的出版社中的职务,专事绘画。“这可是个运气!”他说。

他从此只到郊区去了,那些地方没有人认识他。在那儿,他可以说话、微笑,他的好心又苏醒了,人们什么也不问他。他交了几个不那么苛求的朋友。他特别喜欢跟其中的一个作伴,那人在他常去的车站餐厅当服务生。这服务生问他:“平日里干些什么?”“画画。”约拿回答说。“油漆匠还是画家?<sup><a id="fhzs8" href="#zhushi8">⑧</a></sup>”“画家。”“嗬!那很难啊。”服务生说。然后,他们就不再谈这个问题了。是的,那很难,但是约拿会摆脱困难的,只要他找到如何安排工作的办法。

然而,拉多认为路易丝不值一看。他自己身材矮小,膀阔腰圆,却喜欢高大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这只蚂蚁身上看到了什么。”他说。的确,路易丝生得娇小,黑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然而身段苗条,模样俊俏。约拿高大结实,对这只小蚂蚁有了感情,更何况她心灵手巧呢。路易丝天性好动。这样的天赋与约拿性喜懈怠十分相合,并且十分有利。路易丝首先献身于文学,她起码以为约拿对出版感兴趣。她什么都读,杂乱无章,不多几个星期之后,她就什么都能谈了。约拿佩服她。既然路易丝告诉他足够的东西,使他知晓当代新发现的大概,他就认为自己完全不必读书了。路易丝宣称:“不应该再说某人坏或丑,而应该说他想坏或想丑。”这细微的差别很重要,不然的话,如同拉多指出的那样,就有导致谴责人类之虞。路易丝断言,这个真理同时为爱情杂志和哲学杂志所支持,是普遍的、不容置辩的。“随你们的便。”约拿说,然而立刻忘掉这一残忍的发现,沉入到对他的时运的冥想中去了。

光阴荏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又遇到了其他一些人,女人帮了他的忙。他可以在谈情说爱之前或之后跟她们聊聊,尤其是可以吹吹,她们理解他,即使并不信服。有时候,他觉得又恢复了力量。一天,他受到一个女友的鼓励,下了决心。他回到家里,女裁缝不在,他试图重新在房间里作画。可是,一个钟头过去了,他安置好画布,对着视而未见的路易丝笑笑,又出去了。他喝了一天,在女友家过夜,其实并没有欲望。早晨,路易丝看到他形容大变,痛不欲生。她想知道他是否占有了那女人。约拿说没有,他醉了,但是以前他曾占有过别的女人。看到路易丝的脸犹如一副突然遭到极度痛苦的溺水者的面孔,他生平第一次心碎了。他这才发觉,他这一阵没有想到路易丝,他感到羞愧。他求她原谅,到此为止,明天一切将重新开始,一如先前。路易丝说不出话来,转身藏住自己的泪水。

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经久不懈的热情,很快就整日绘画,依然是不费力气就精于此道了。除此之外,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几乎没能适时完婚,因为他一心扑在了绘画上。对日常生活中的人和事,他只是报以善意的微笑,免得关心。幸亏有一次拉多开摩托,后面带着他,开得太猛出了事,他的右手缠上了绷带不能动,心里烦闷,这才对爱情发生了兴趣。这一点上,他认为这桩严重的事故是他走运的结果。否则,他是无暇看看值得一看的路易丝·布兰的。

第二天,约拿早早出去了。天下着雨,他回来的时候,浇得像个落汤鸡,扛着一捆木板。家里,有两个老朋友来探询消息,正在大房间喝咖啡。“约拿换了方式。他要在木头上画画了!”他们说。约拿微微一笑,“不是。不过,我开始画点新的。”他走到小走廊上去,走廊连着浴室、厕所和厨房。在两条走廊相接的直角处,他站住了,久久地打量着高高的、直伸到阴暗的顶棚的墙壁。需要一只梯子,他下楼到门房那儿去找。

但是,约拿画得少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那样勤奋,但他现在甚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画画也有了困难。这些时刻,他是望着天空度过的。他总是精神涣散,疲惫不堪,想入非非。他想绘画,想他的天职,就是不想画。“我喜欢绘画。”他还这样自言自语,拿着画笔的手却垂在身旁,听着远处的广播。

然而,生存空间的问题远远地超过了所有其他的家务问题,因为在他们周围,时间和空间一致地缩短和缩小。孩子们的出生,约拿的新营生,狭小的房间,月钱的菲薄不容他购买一套更大的房子,这一切只留下一片狭小的地方供路易丝和约拿两人活动。他们的房子在首都老城中一栋十八世纪住宅的第二层。遵循“艺术的创新要在陈旧的环境中进行”这一法则,许多艺术家都住在这一区。约拿对此深信不疑,很高兴住在那里。

同时,他的名声跌落了。人们给他拿来有保留的文章,有些还说坏话,有几篇措辞之恶毒令他心碎。但是,他心里想,从这些攻击中也可获益,会促使他工作得更好。还继续上门的那些人对他也不那么崇敬了,像老朋友一样,他们无拘无束。当他想画画的时候,他们说:“咳!你有的是时间!”约拿觉得,他们已经以某种方式把他归入他们自己的失败中去了。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新的一致也有好的东西。拉多耸耸肩膀:“你太傻了。他们不怎么爱你。”“他们现在爱我一点儿了。”约拿回答说,“一点儿爱,这已是很多了。如何得到它又有什么关系!”因此,他还尽可能地说话、写信、画画。渐渐地,他真的画了,特别是星期天下午,孩子们跟着路易丝和罗兹出去的时候。晚上,画有些进展,他很高兴。这段时间,他画天空。

路易丝自从生了孩子,就把心思全用在他们身上了,先是一个,后来是几个。她还试图帮助丈夫,然而时间不够了。毫无疑问,她对冷落约拿感到内疚,但她的性格使她不在这些憾事上纠缠。“活该,各人有各人的工作台。”她说。约拿对这个说法很高兴,因为他像当时的艺术家一样,希望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匠。工匠因此而稍受冷落,只好自己去买鞋。这本是情理中的事,但是,除此之外,约拿却还想引为幸事。无疑,他得作出努力去跑商店,这努力的奖赏是一小时的孤独,这使夫妇之乐增加了多少价值啊。

一天,画商告诉他,鉴于出售明显地减少,他不得不遗憾地减少月钱,约拿同意了,但是,路易丝表示担心。时值九月,该给孩子们准备开学穿的衣服了。她自已开始作活,像往常一样勇气十足,但很快就累倒了。罗兹可以钉纽扣,可不会缝衣服。不过,她丈夫的表妹会,她来帮助路易丝。渐渐地,她在约拿的房间里待下了,坐在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沉默寡言,安安静静。她甚至安静到那种程度,以至于路易丝建议约拿画一幅《女工》。“好主意。”约拿说。他试了试,废了两块画布,然后就又回到已经开始了的天空上去了。第二天,他长时间地在房间里徘徊,不作画,只是沉思默想。一个弟子怒气冲冲地来给他看一篇长文,否则他是不会看的。他看到说他的画被过高地评价了,已经过时了。画商也给他打电话,说他对销路下降感到担心。但是,他还继续幻想和沉思。他对弟子说文章中有对的地方,但是他,约拿,还寄希望于许多年的工作。对画商,他回答说他的担心他懂得,但他并不同意。他有一幅真正新颖的巨画要画,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他说的时候,觉得他讲的是实话,他的运气还在那儿。好好地安排一下就行了。

约拿没有经过特别的努力就结束了学业,又有幸进入父亲的出版社,找到了一个职位,并间接地发现了自己的绘画天赋。约拿的父亲是法国最大的出版家,他认为,书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前途,而这又正是由于文化危机的缘故。“历史表明,”他说,“人们读书愈少,买书愈多。”因此,他很少阅读人家拿给他的手稿,仅仅根据作者其人或题材的现实性决定出版与否(根据这种观点,性是永远具有现实性的唯一题材,出版家最后专门出版此类书籍),仅仅忙于发现新奇的装帧款式和作毫无意义的广告。所以,约拿同整个阅稿部一样,有许多空闲时间要打发。这样,他就搞上了绘画。

他回来时,又多了几个人,他们很高兴又见到了他,他与他们的友情和关于他的家庭的问话纠缠了一番,才到了走廊尽头。这时,他妻子从厨房里出来了。约拿放下梯子,紧紧地拥抱了她。路易丝望着他。“我求求你,”她说,“别再画了。”“不,”约拿说,“我要画。我得画。”不过,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望着别处。他干起来了。他在墙壁当中装了一块木板,好承受一个又高又深、但很狭窄的阁楼一类的东西。傍晚,一切都完工了。借助梯子,约拿吊在阁楼的小板上,作了几个引体向上,考验考验活计是否牢固。随后,他走进那些人中。看见他又如此亲切,人人都很高兴。晚上,当房间里相对空些的时候,约拿端了一盏煤油灯,拿了一把椅子、一只凳子和一只画框。他把这些东西都搬上阁楼,三个女人和三个孩子惊讶不已地看着。“好了,”他在他的窝里说,“我将要画画而不妨碍任何人。”路易丝问他是否确信如此。“真的,”他说,“只需一点儿地方。我更自由了。有些大画家就是借助烛光来画画的,还有……”“木板结实吗?”木板是结实的。“放心吧,”约拿说,“这是个好办法。”然后,他下来了。

约拿的所谓不幸终于使他在朋友拉多身上得到了一个忠实的兄弟。后者的父母同情这个小同学的厄运,常常邀请他。他们的怜悯的话语激起了精力充沛、爱好体育的儿子保护这孩子的愿望,他早就很赞赏他这位同窗无所用心而获得的那些成绩。约拿也像接受其他东西一样,以一种令人鼓舞的单纯接受了这种交织着钦佩和恩赐的友谊。

次日凌晨,他爬上阁楼,坐下,把画框放在凳子上,靠墙立好,等着,也不点灯。他直接听到的声音只来自厨房和厕所。其他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来访、门铃、电话、往来、谈话,传到他这儿都像压低了一半,仿佛从街上或另一个天井传来。还有,当房间里充满刺眼的光亮时,他那儿的阴暗是那么令人感到舒适。不时地有一朋友来访,趴在阁楼上。“你在那儿干什么,约拿?”“我画画呢。”“没有光?”“是,暂时没有。”他不画,但他思考。在黑暗中,在这半寂静状态中,与他迄今为止一直生活着的那种状态相比,这半寂静状态在他看来如同沙漠和坟墓一般,他倾听着自己的心跳。传到阁楼的声音,尽管是对他而发,却从此与他无关了。他像那些孤零零在家中死去的人一样,他们沉沉入睡,第二天早晨,在空无一人的房中,在一具永远听不见的躯体之上,电话铃声大作,急切而执着。然而他却活着,他在自己身上听着这寂静,他等着他的星辰,那星辰还隐藏着,却准备着在这些空虚的日子的一片混乱之上,重新升起,钻出云层,其光芒经久不衰。“闪光吧,闪光吧,”他说,“不要让我失去你的光辉。”它要重新发光的,他确信无疑。不过,既然运气终于使他独处而又不离开亲人,他还得思考更长的时间。他必须发现他尚未十分明白的东西,尽管他一直知道,尽管他一直画着,仿佛他知道似的画着。他应该明白这秘密,那不仅仅是艺术的秘密,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不点灯的原因。

这场误会使约拿获益匪浅。他的父母读过或听说过人们能举出的若干残忍的谋杀,其源盖出于父母的离异,因此竞相溺爱他,目的在于将如此恼人的演变扼杀在萌芽状态。他们认为孩子心灵上受到了打击。打击的后果越是不明显,他们就越是感到不安,因为最深的摧残往往是看不见的。只要约拿说对自己和自己的一天稍微感到满意,父母每日的不安就接近疯狂。他们于是加倍体贴,孩子从此不再有所希求。

她怀着同样的热情上了那张床,然后安排与区长见面,把约拿领去,组织一次遍游所有的美术馆的新婚旅行,两年后他的天才终于得到承认。虽然那个时期住房紧张,她却事先找好一套三间的房子,回来时安了家。然后,几乎一个接一个地制造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她的计划是三个,这个计划在约拿离开出版社专事绘画后不久就完成了。

此后的几天里,他试图在走廊里作画,第二天又在浴室里,利用灯光来画,第三天又在厨房里。然而,他第一次感到他到处都碰到的人妨碍了他,他不怎么认识的人妨碍了他,他的亲人、他爱的人妨碍了他。有一段时间,他停止了工作,陷入沉思。如果季节合适的话,他会对着实物画的。不幸的是,快入冬了,开春之前画风景是困难的。他还是试了试,随即放弃了,严寒直透到他心里。他一连几天待在画布旁,经常是坐在旁边,或伫立在窗前;他不画了。他那时养成了早晨出门的习惯。他计划画一静物速写,一株树、一幢歪斜的房屋、随意瞥到的一个侧影。一天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有画。相反,最微不足道的诱惑,如报纸、一次邂逅、橱窗、一杯咖啡的热气,却吸引住他。每天晚上,他都感到良心不安,摆脱不了,却又自己原谅自己。他要画,这是肯定的,经过这一段表面上的空虚之后,还要更好地画。他是在内心里工作,如此而已,福星会走出这晦暗的迷雾,焕然一新,灿烂辉煌。在等待中,他泡在咖啡馆里。他发现酒精使他兴奋,如同他在那些大力工作的日子里一模一样,那当儿,他想到他的画,心头涌起唯独在孩子面前他才感到的那种温柔热烈的感情。喝到第二杯白兰地时,他重新在自己身上发现了那种令人痛苦的激动,使他同时成为世界的主人和仆人。只不过他是在虚无中享受着它,闲着双手,没有把它放进一幅作品中去。然而,正是这一点最接近他为之生活的欢乐,他现在坐着,想入非非,在烟气腾腾、声音嘈杂的地方消磨时日。

但是,路易丝所奉献的牺牲精神的珍宝在约拿的日常生活中闪耀出最美丽的光辉。这善良的天使使他不必去买鞋子、衣服和衬衣,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买这些东西便缩短了本来就如此短暂的生命。她毅然决然地承受起消磨时间的机器的千百种发明,从晦涩难懂的社会保险单直到不断改变的纳税办法。“是的,这当然,”拉多说,“可是她不能替你去看牙。”她是不去,可她打电话,选择最好的约会时间;她负责清扫汽车,在假期旅馆中租房间,买煤;她亲自去买约拿打算馈赠的礼物,选择和分发他送人的鲜花,有时晚上还找出时间,趁他不在的时候,到他房间里去收拾床铺,那天夜里,他上床之前就用不着打开被子了。

他躲着艺术家们常去的场所和地区。当他遇见的熟人谈起他的画时,他就惊惶失措。他想逃,这看得出来,于是他就逃了。他知道人们在他背后说什么:“他自以为是伦勃朗。”他的苦恼加深了。无论如何,他不再微笑了,他的老朋友从中得出一个奇特的、却是不可避免的结论:“如果他不再微笑了,那是因为他对自己很满意。”他知道之后,越发见人即逃,满腹狐疑。他走进咖啡馆,只要感到座中有个熟人,心中就立即阴沉下来。他呆立在那儿,浑身无力,心中充满一种奇特的悲哀,脸色阴沉,掩饰着慌乱,也掩饰着一种贪婪的、突然的对友情的渴望。他想起了拉多的善良的目光,突然转身出去。“这家伙真古怪!”有一天,正在他出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人说。

路易丝一旦明白了约拿只对绘画感兴趣,就立刻放弃了文学,热衷于造型艺术,拖着约拿跑美术馆和画展。约拿是个淳朴的艺术家,不大懂当代人画的东西,因而感到窘迫。可他知道了这么多涉及他的艺术的东西,感到很高兴。不过,他第二天就把刚看过的作品的作者姓名忘得一干二净,这倒也是真的。然而,路易丝有理由断然提醒他注意她从事文学时期保持的一种信念,这就是:事实上人们从来不会遗忘。无论如何,时运保佑约拿,他可以坦然地兼享记忆之可靠与健忘之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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