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克勒维尔的生活与观点(第1 / 2页)
一个巴黎的有钱人(都跟利维一样,心里是爱自己的巴黎的),是否想过要给巴黎圣母院补建上钟楼呢?
可你算一算吧,有多少遗产没有人继承,最终归了政府。
十五年来,克勒维尔之流花在硬质壁板、描金石膏和骗人的雕刻上的钱,若用来美化巴黎,什么工程早就都完成了。
诸位不知是否留心过,在我们的童年时代或踏进社会生活大门之初,我们往往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已经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样板。
比如一家银行的职员,从一踏进老板的客厅起,便梦想能拥有同样一间客厅。若他发了财,客厅里布置的决不会是二十年后时髦的那套奢华的摆设,而是当初令人心醉神迷的那种已经过时的排场。
人们往往不知道因为当年的嫉妒心作怪而做了种种蠢事,同样,谁也意识不到正是因为这种暗中的争强好胜心理促使他们去效仿当初立下的榜样,耗尽自己的心血,去争当月亮的一线闪光,做出种种荒唐事。
克勒维尔当了区长助理,因为他的老板当初任过区长助理;他如今又当上了营长,因为他一直眼红塞撒·比洛托的大肩章。
同样,当初老板发财走大运,曾请建筑师格朗多装修,克勒维尔对那奇妙的设计惊叹不已,所以,等到他自己装修住宅的时候,拿他自己的话说,是“二话不说”,闭着眼睛,打开钱袋去找当时已经被人彻底遗忘了的建筑师格朗多。
失去昔日光彩的名人,靠过时的赞美支撑着,到底还能闪耀多久,谁也不知道。
格朗多装饰客厅,总是千篇一律,白漆描金,墙衬大红锦缎。家具是红木的,但雕工很普通,一点也不精细,所以在工业品展览会期间,巴黎的制品略逊一筹,让外省占了风光。至于烛台、椅子扶手、壁炉挡灰板、吊灯、座钟等,全都是洛可可式样。
客厅正中央,放着一张死气沉沉的圆桌,桌面是大理石的,由罗马产的各式意大利大理石嵌饰而成,倒也古色古香,罗马制造的这一块块矿物标签,犹如裁缝师傅的货样,上克勒维尔家作客的有钱人见了,总免不了啧啧称赞一番。
护壁上悬挂着四幅肖像画,分别是已故的克勒维尔太太、克勒维尔本人以及他女儿和女婿,四幅画都出自在有产阶层内名气响当当的画师皮埃尔·格拉苏之手,在他的笔下,克勒维尔一副拜伦的派头,煞是滑稽。画框价值三千法郎,与厅内咖啡馆式的富丽装饰颇为和谐,但要是哪位名符其实的艺术家见了,定会直耸肩膀。
自古以来,黄金从来就不曾放弃过一个自我献丑的机会。若我们歇业的买卖人能像意大利人那样不落俗套,有着向往伟大事物的本能,那今天的巴黎城内,恐怕早已有了十座威尼斯。直到我们这个时代,米兰的一个商人还会自愿从遗产中捐出五十万法郎给米兰大教堂,为穹顶上巨大的圣母像描金。卡诺瓦曾在遗嘱上吩咐他兄弟,花四百万建一座教堂,而他兄弟另又慷慨地捐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