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 / 27页)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袁腮道,你去把王仁美叫来,我与她当面对证。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呢?我没好气地说,你干的好事!
她跑没影了,我到哪里去找她?再说,她能承认吗?她能出卖你吗?
我看着女儿挪动着小腿,跌跌撞撞地向王仁美奔去。我看到王仁美身穿着我当兵前穿过的那件灰夹克,肚子已经腆出。她臂弯挎着一个红布包袱,里边露出花花绿绿的布头。她弯腰抱起女儿,夸张地笑着说:哎哟小跑,你怎么回来了呢?
少给我扯淡,我说,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他妈的把我害苦了。
母亲坐在灶边垂泪。
什么事?袁腮问,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女儿在院子里大哭着。
谁让你偷偷给王仁美取了环?我压低声音说,现在可好,有人发电报告到部队,部队命令我回来给王仁美做人流,不做就撤我的职,开除我的党籍。现在,王仁美也跑了,你说我怎么办?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放在我的面前。伙计,你可是贵客,他说,当到什么级别了?营长还是团长?
王仁美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噼里啪啦地响。
屁,我说,小小连职。我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就是这也干不长了,马上就该回来种地了!
不行,坚决不行!
什么话?他自己也干了一杯,说:你是我们这拨同学里最有前途的,肖下唇和李手尽管都上了大学——肖上唇那老杂毛天天在大街上吹牛,说他儿子分配进了国务院——但他们都比不上你。肖下唇腮宽额窄,双耳尖耸,一副典型的衙役相;李手眉清目秀,但不担大福;你,鹤腿猿臂,凤眼龙睛,如果不是右眼下这颗泪痣,你是帝王之相。如果用激光把这痣烧掉,虽然不能出将入相,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是没有问题的。
叛徒,内奸!王仁美放下孩子,气哄哄地走进屋里,小凳子绊了她一下,她一脚将小凳子踢飞,骂道:是哪个丧了天良的告诉你的?
这是哪里的话?袁腮翻着白眼,摊开双手道,我什么时候给王仁美取环啦?我是个算命先生,排八字,推阴阳,测凶吉,看风水,这是我的专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给老娘们儿去取环?呸,你说的不嫌晦气,我听着都觉晦气。
你还敢狡辩!我说,你为什么瞒着我去找袁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别装了,我说,谁不知袁半仙是大能人?看风水算命是你的专业,劁猪阉狗外带给女人取环是你的副业。我不会去告你,但我要骂你。你给王仁美取环,怎么着也要跟我通个气啊!
她的布满蝴蝶斑的脸变白了,转瞬又涨得通红,大声道:我做什么啦?我白天下地劳动,晚上回家带孩子,没干一丁点儿对不起你的事!
跑儿啊,咱不当那个党员啦,也不当那个干部啦,回家种地,不也挺好吗?现在也不是人民公社时期了,现在分田单干了,粮食多得吃不完,人也自由了,我看你就回来吧……
住嘴吧,我说,你到集上唬别人倒也罢了,在我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你休想,王仁美把一面镜子摔在地上,大声喊叫着,孩子是我的,在我的肚子里,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吊死在谁家门槛上!
这是命相之学,老祖宗传下来的大学问,袁腮道。
你不要吵,也不要骂,我说,乖乖地跟我去卫生院做了,啥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