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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其他小说 >人类群星闪耀时 > 9 跨越大洋的第一句话

9 跨越大洋的第一句话(第1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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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note_5" href="#noteBack_5">[5]</a> 纳尔逊(Horatio Nelson,1758—1805),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著名海军将领,为多场海战的胜利做出重要贡献,如1798年阿布吉尔湾战役、1801年哥本哈根战役等。

但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这些昂贵又易坏的货物,这些混乱交织的金属线,在持续不断的滑移中究竟承受了怎样的损害。金属线团在一些位置都乱了,古塔橡胶外壳也碎了或者裂开来。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将信将疑地做了一些尝试,将电缆铺设到水下,但是,最终却又白白损失了两百英里长的电缆,它们像废物一样在海中消失不见。这是第二次,人们降下旗子,默默无闻地返回,没有成功。

突然间,这个人就出现了,正是年老的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怀着同样的信仰与信任,从默默无闻的放逐和恶意蔑视中重新站起来的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结束了第三十次横越大洋之行后,他现身伦敦;他成功地筹集到了六十万英镑的新资金,也获得了旧的经营权。而且现在终于有了人们长久以来梦想的巨型船舰,可以独自负载沉重的货物——“大东方号”:两万两千吨载重量,配有四个烟囱,由布鲁内尔公司制造。奇迹一个接一个来:1865年,由于比预先计划的使用时间提早完工,该艘船还未投入使用;菲尔德两天之内就买下了这艘船,并为远航进行了必要的装备。

一副奇特的景象出现——两艘船转了个方向,船尾对船尾。在两艘船之间,将电缆的端头连接在一起。没有任何仪式,甚至船上的人对整个过程都没有投以太多兴趣(经过数次失败的尝试,他们都已处于十分厌倦的状态),由铁和铜制成的粗电缆就在两艘船之间慢慢下沉,直至最深处,直至尚未经过测探锤勘探过的大洋底部。然后人们在甲板间、旗子间传递问候,英国的船舰向英国行驶,美国的船舰则驶向美国。在两艘船像无穷大海中两个移动的点一样驶离对方的时候,电缆却使其始终处于联系状态中——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两艘船跨过风浪,超越时间和空间,在互相看不见的情况下仍能保持相互联系。每过几个小时,其中的一艘船都会通过从大洋深处传来的电信号报告自己已驶离的英里数,同时,另一艘船每次都会确认,得益于好天气,它也同样行驶了相同的距离。就这样,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过去了。8月5日,铺设了一千零三十多英里的电缆后,“尼亚加拉号”终于可以报告说,他们已经到了纽芬兰的三圣湾,美国海岸近在眼前;同时,“阿伽门农号”也欢呼,他们同样确定已在海底铺设了一千多英里的电缆,现在,也看到了爱尔兰海岸。第一次,人类的话语可以从美国传递到欧洲。但只有这两艘船,只有船上在各自木屋中的几百个人知道,他们成功了。那早已将这一冒险行动遗忘的世界,却还不知道。在沙滩上,在纽芬兰,在爱尔兰,没有人期待着船队的到来:但就在那一秒钟,在新的跨洋电缆与陆上电缆连接起来的那一秒钟,整个人类都将得知他们这一伟大的共同胜利。

之前特别困难的一切事情,现在都变得容易了。1865年7月23日,这艘猛犸象船载着新的电缆,驶离了泰晤士河。尽管第一次尝试又失败了——由于电缆断裂,在到达铺设地点两天前,计划又不幸夭折,尽管贪婪的大海吞噬了六十万英镑的资金,但是现在的技术对完成这一事业是确有把握的,因而没有让人丧失信心。1866年7月13日,当“大东方号”第二次出航的时候,这趟航行真的是驶向胜利了。这次,电缆明确而又清晰地向欧洲传递了信号。几天后,丢失的旧电缆被找到,两条线路将新旧世界联结成了一个共同的世界。昨日的奇迹变成了今日的必然,此刻起,地球好似在用一颗心脏跳动。现在,从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生活在此的人类同倾听、同观察、同理解,通过自己的创造力让神奇无处不在。值得欢呼的是,人类成功超越了时间、空间,现在被永远地联结在了一起,不再反复被灾难性的幻想所迷惑,而去破坏这意义重大的联结,利用那些赋予了人类超自然力量的东西去自我摧毁。

现在,前人的经验再次应验:最关键的事件几乎总是在不受关注的情况下成功。这次启航没有受到任何关注:没有汽艇、没有小船绕行在舰队周围,给予其美好祝福,没有人群聚集在沙滩上,也没有举办盛大的饯行晚宴,没有致辞,也没有神父祈求上帝的帮助。像是要去开展一次海盗行动,船队胆怯而又沉默地出发了,但是他们却很快乐地期待着见到大海。就在约定的那一天,7月28日,船队驶离昆士敦<a id="noteBack_34" href="#note_34">[34]</a>11天后,“阿伽门农号”和“尼亚加拉号”得以在大洋中部约定的地点开展重要工作。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 瓦伦施泰因(全称Albrecht Wenzel Eusebius von Waldstein,常被称为Wallenstein,1583—1634),波西米亚民族英雄、政治家。三十年战争期间,两次担任德皇军队统帅。其协助皇帝抵抗新教势力,最后被谋杀。

在这一天,成千上万的声音欢呼喧闹,只有唯一的最重要的东西却在庆祝期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沉默——电报。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也许已在欢呼声中意识到了这一可怕的真相,对他来讲糟糕的是,他是唯一一个刚好在这一天得知,在过去几天更多地只是传来模糊不清几乎无法读取的信号的大西洋电缆已经停止了工作,最终,电线彻底断了气,像死人一样发出了最后一声垂死的叹息。全美国还没有人得知或预料到电报的渐渐失灵,除了那几个在纽芬兰监控信号接收工作的人。一天天过去,面对着民众们高涨的热情,这些人越来越犹豫,是否要向欢呼的人群宣布这一悲伤的消息。但不久之后,人们渐渐察觉到了异样,接收到的信息真是少得可怜。全美国本来期盼着,信息提示灯能不停闪烁,连续接收到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但事实反而是,偶尔才能传来一个模糊而又无法核实的信号。不久,就有谣言在私底下传开:人们太过匆忙,缺乏耐心去改善传输性能,发送的电荷太强,以至于把那些本就不通畅的电缆完全烧坏了,但人们还是希望干扰能最终被排除。但不久之后,无法否认的是,传来的信号越来越断断续续,越来越无法理解。就在那一个令人沮丧的早晨之后,9月1日,再也没有清楚的声音传来,海面上再也没有震动。

沉重十字架

现在,人们从一种真实的激动情绪中被唤醒,私下里对菲尔德这个被赋予了万众期待的人感到失望。这一谣言几乎还未得到证实,那被过度赞誉的电报就失灵了,之前猛烈如风暴般的欢呼逆转成了恶意愤恨,喷向无罪的罪人——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他欺骗了整座城市、整个国家、整个世界;这座城市的人们宣称,他早就知道了电报失灵这一事实,但出于自私,他仍旧享受着人们的欢呼,并利用这段时间,将属于自己的股份廉价卖出,获取巨额利润。甚至开始出现了恶意诽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说法是,大西洋电缆根本就没有真正运转过;所有的消息都是骗局和无稽之谈,英国女王发来的电报也早就事先拟好,从未经过跨海电缆传送。谣言继续传播——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任何一条能够被人理解的消息跨过大海传送过来,这些负责人只是通过猜测和并不连贯的信息制造了虚构的电报信息。一个真正的丑闻爆发了。正是那些在昨天还欢呼得最大声的人,现在却怀着最多的盛怒。整座城市、整个国家都为自己过于高涨、过于急切的热情感到羞愧。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成为这一愤怒情绪的牺牲者;昨天还是民族英雄,是富兰克林<a id="noteBack_36" href="#note_36">[36]</a>的兄弟、哥伦布的后裔,现在不得不像罪犯一样在之前的愉快和崇拜面前将自己隐藏。一天时间成就了一切,一天时间同样也毁了一切。计划失败,资金亏损,信任辜负,这些都是无法预见的,无用的电缆像传说中的尘世巨蟒<a id="noteBack_37" href="#note_37">[37]</a>一样,静静躺在深不可测的大洋底部。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真正的凯旋队伍声势应该还要再浩大才对,应该是新大陆所见过的最盛大的凯旋队伍才对。准备工作持续了两个星期,然后,8月31日,整座城市只为一人欢呼,那就是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自从君主和领袖时代以来,几乎没有哪一个胜利者以此种方式受到过民众的赞美与欢呼。在这明媚的秋日,一支游行队伍已经做好了准备,队伍是如此之长,以至于从城市一头移动到城市另一头就需要花费6个小时。游行领队举着各种旗帜在插满彩旗的大街上向前行进,风琴乐队、合唱团、歌咏团、消防队、全体师生、退伍老兵们跟随在后,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一切能够跟着队伍行进的,都在行进,每个会唱歌的人都在高歌,每个能欢呼的人都在欢呼。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像古希腊罗马凯旋的将军一样,坐在一辆四马马车中。另一辆马车中坐着“尼亚加拉号”的指挥官,第三辆马车中坐着美国总统。马车队被引导向前行进;市长们、政府官员们、大学教授们则跟在后面。紧接着不间断的就是各种讲话、宴会、队伍游行,教堂里的钟被敲响,礼炮轰鸣,欢呼声一次又一次地围绕这位新的“哥伦布”响起,这个将两个世界联合起来的人,这个克服了空间距离的人,这个在此刻成为美国最负盛名、最受崇拜的人——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

六年的沉默

股东们看起来总是怀疑不定:他们真的应该把已经投入的资金的最后一部分交付给这个傻瓜吗?但是,坚定的意志总是能推动着那些犹豫的人向前,所以在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的促使下,船队再次出航。1858年7月17日,第二次航行失败五周后,船队第三次驶离英国港口。

<a id="note_2" href="#noteBack_2">[2]</a> 恺撒(Gaius Julius Cäsar,前100—前44),即恺撒大帝,罗马共和国末期政治家、军事家、民族英雄兼作家。其在罗马共和国的灭亡和罗马帝国的崛起中起了重要作用。

带着苍白的脸等待着,伦敦的股东们已经从他们的经理,也可以说是诱骗者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那里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两次失败的航行耗费了一半的资金,却什么都无法证明,什么收获都没有,而当大多数人只是说:“已经够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公司董事长建议,应该挽救那些还可以挽救的。他主张将剩下还未使用的电缆从船上取下来,在不得已时,即使有亏损,也要将其卖出,但随后也就打乱了本已糟糕的跨洋计划。紧接着,副董事长也发出了书面辞职报告,表示自己与这一荒谬的公司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但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的坚韧与理想主义却从未动摇。他解释道,什么都没有失去。电缆本身已经出色地通过了考验,长度也足够接至岸上,完全可以进行新的尝试,船队被集结起来,船员也都招雇到了。虽然上一次航行遇到了恶劣的风暴天气,但现在,却是可以期待有更晴朗、更风平浪静天气的时节。勇气,再次需要勇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勇于做最后一次尝试!

<a id="note_3" href="#noteBack_3">[3]</a> 拿破仑(Napoleon Bona#noteBack_4">[4]</a> 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1162—1227),蒙古帝国可汗,尊号“成吉思汗”,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建立了大蒙古国。

第三次航行

人们期盼已久的消息终于到了,但是太晚了,以致报纸无法进行正式报道;这消息只能在电报局和编辑部张贴宣布,没过多久,大量的消息涌入。带着擦伤、穿着破旧衣服的报童不得不在混乱中奋力穿行。消息在剧院、在饭店被广而告之。电报传送消息的速度,比最快的船还要提前数天,那些对此还无法理解的成千上百的人,涌到布鲁克林<a id="noteBack_35" href="#note_35">[35]</a>的港口,迎接这艘取得和平胜利的英雄船舰——“尼亚加拉号”的归来。第二天,也就是8月17日,各大报刊都用了硕大的标题来表达欢呼:“电缆运转非常完美”“大家都高兴疯了”“整个城市都轰动了”“这是世界佳节的纪念时刻”。这是空前的胜利:自从思维开始存在于地球上以来,一个想法以自身的速度跨越了海洋。炮兵队轰隆隆地放射了几百枚礼炮,为了向众人宣布,美国总统已向英国女王回电。现在没有人敢再怀疑了;夜晚的纽约城灯火辉煌,其他城市也处在一片灯火光明中。每扇窗户都被照亮,尽管市政厅的穹顶发生了火灾,也几乎丝毫不影响人们欢愉的情绪。紧接着第二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庆祝活动。“尼亚加拉号”终于到了,伟大的英雄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他也来了!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中,剩下的电缆在城中铺设,船员们也受到了热情款待。日复一日,从太平洋到墨西哥湾的每座城市都在不断举办庆祝活动,好像第二次庆祝美洲大陆被发现一样。

被遗忘的电缆毫无用处地在大洋底部闲置了六年,彼此脉搏共同跳动了一个小时之久的两个大陆间古老而冰凉的沉默再次持续了六年,美洲与欧洲,它们曾经靠在一起,交谈了几百句话,如今又如千年前一样,被无法逾越的距离分隔。19世纪最勇敢的计划,昨日差点成为现实,却又再次成为传奇和神话。当然,没有人想过重新开展已取得一半成功的项目;可怕的失败耗尽了所有气力,扑灭了所有热情。在美国,南北战争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英国,委员会还会偶尔召开会议,但他们需要两年时间以坚定其论断——原则上讲,海底电缆是有可能成功运转的。但是从学术意见转变成实际操作,是一段人们不曾想去行走的路;六年时间,所有工作完全停止了,就像那条被遗忘在海底的电缆。

正是因为喜悦如晴天霹雳一样降临,才更加令人振奋。八月初,新大陆与旧大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知了这一计划已取得成功的消息;计划取得的成果是无法言喻的。在英国,平时十分谨慎的《泰晤士报》发表了一篇社评:“自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从未有任何事件能与这一事件相比——它是如此显著地扩大了人类的活动范围。”城市沸腾了。但是与美国国内风暴般的欢腾相比,英国人自豪的欢愉似乎不那么明显,好像这消息几乎没有传达到国内一样。不过,商店里马上就挤满了人,大街上也都是好奇而又吵闹的人群,议论纷纷。赛勒斯·韦斯特·菲尔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一夜之间成了民族英雄。人们甚至将他和富兰克林与哥伦布并列在一起。整座城市,还有其他几百个城市,怀着期待,战栗而又憧憬着,想一睹英雄的风采,因了他的坚决果敢,才促成了“年轻的美洲与旧世界的欧洲大陆的完美结合”。但这时,人们的激动情绪还未达到顶点,因为暂时得知的消息只是电缆已经铺设完成。但是,电缆真的能传来信号吗?这一根本目标真的成功实现了吗?这是一出宏伟的戏剧——整座城市、整个国家都在静静等待着倾听那一句独一无二的话,那漂洋过海而来的第一句话。人们知道,英国女王会在第一时间对所有人发布消息,表达美好祝愿,每时每刻人们都在焦急地期盼着。但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天又一天,还是没有消息,由于一次不幸的偶然事件,通往纽芬兰的电缆受到了干扰,直到8月16日,维多利亚女王的消息才在纽约当地时间傍晚时分到达。

六年时间,虽然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也不过是短暂一瞬,但在像电学一样的新生科学中,却意味着千年。在这个领域,每年、每月都会有新发现。发电机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精确,其应用也越来越多样化,机器越来越精密。每个大洲内部的电报网络已十分密集,人们已经横越了地中海,非洲与欧洲也建立了联系;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横跨大西洋的计划渐渐从其最初的幻想中脱离,再次进行尝试的时刻终将来临;现在缺少的只是那个可以为旧计划注入新鲜能量的人。

胜利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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