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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第2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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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着那可怜的小狗满屋子跑,想要抓住它,扼死它。但是我感觉到了卡斯波的恐惧,也为自己发脾气而感到羞愧。我最终追上了它,但是我没惊醒。卡斯波转过头来看着我,瞪着那双只有狗狗才有的悲伤的、看了令人十分心疼的眼睛。因此我没有掐它的喉咙,而是给了它一个拥抱。醒来之前我最后的感觉是因控制住脾气而如释重负。

去年圣诞节前不久,我站在华盛顿的一家沃尔玛的儿童区,手里拿着购物清单,看着那些玩具,一个一个地劝自己不要买。那一年,我自愿“收养”一个穷孩子,于是当地一家救世军(Salvation Army)就给了我一份清单,让我带回一袋尚未包装的圣诞礼物。

我起来喝了杯冷水,回来后发现卡斯波在盯着我看,它很好奇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个点儿醒来。那时是深夜两点,也许20多年前我正是在这个时间第一次被噩梦吓醒。这回没有阿嬷来安慰我,但地上有两只狗陪我,床上有我的挚爱伴我入眠。明天我会去上班,去公园遛狗,和乌莎一起买东西,做一顿可口的晚餐,这是我曾经梦想的一切。所以最后我拍了拍卡斯波的头,回去睡觉了。

我们不必活得像加州、纽约或华盛顿的精英那样。我们不必每周在法律公司或投行加班加点。我们也不必在鸡尾酒会上社交。但我们需要创造条件让当时的我和布兰这样的年轻人获得良好的机遇。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但我知道,我们首先应该停止抨击奥巴马、布什政府或那些不要脸的企业,而是扪心自问如何改善境遇。

无论多穷,家里总能设法在节假日预支消费。我们办不了信用卡,但还有很多方法来花明天的钱。比如你可以在支票上写上今后的一个日期(这种做法叫“填迟日期”),那么收款人只能等到你银行账户里有钱才能去提现;或者你可以向发薪日贷款商申请短期贷款。如果这些都行不通,你还可以从外祖父母那借钱。确实,我想起来冬天的时候,母亲多次向阿嬷和阿公请求借钱,这样他们的外孙就能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虽然他们每次都不赞同母亲对“美好”圣诞节的理解,但他们还是会慷慨解囊。因此在圣诞节前一天,我们的圣诞树下高高地堆满了最时髦的礼物,而我们那点可怜的积蓄在一点点花光,最终我们不仅一文不名,甚至还欠了钱。

我想问布兰他是不是像我一样会做噩梦。有近20年的时间,我常常受到噩梦的困扰。第一次做噩梦是七岁的时候,当时正在布兰顿阿嬷的床上熟睡。梦里,我被困在一所大型树屋里的一间大会议室里,仿佛奇宝饼干小精灵(Keebler elves)刚刚结束了一场盛大的野餐,它们的树屋里仍然布置了几十套桌椅。我和琳赛还有母亲待在那,突然母亲在屋子里冲来冲去,边走边扔桌子椅子。她尖叫着,但她的声音机械而扭曲,好像透过静电噪音一样。阿嬷和琳赛奔向地板上的一个洞,那下面可能是通往离开树屋的梯子。我落后了,当我到达出口的时候,母亲正站在我身后。这时我意识到自己不仅要被魔鬼抓住,还被阿嬷和琳赛抛弃了,在母亲要抓到我的一刹那,我惊醒了。

然而,为低收入的孩子购物会让我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以及圣诞礼物是如何被当作埋藏在家庭生活中的危险“地雷”的。每年,附近的家长都会陷入一种习惯性的状态,与我如今在物质充裕的慰藉下所熟悉的那种状态截然不同:他们忧虑万分,不知道怎么给孩子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而美好通常意味着圣诞树下满满的都是礼物。如果你的朋友在节前一个星期过来,看到树下空空如也,你就不得不解释。“母亲只是还没有去购物”或“父亲等着年底发一大笔钱,然后他就会买好多好多东西”。这些借口掩盖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我们都是穷人,买再多的忍者神龟玩具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不同噩梦里的大反派也不同,其中有海军陆战队教官、狂吠的狗、电影里的坏蛋、刻薄的老师。阿嬷和琳赛每次都出现,也每次先我一步到达出口。

我边买东西边想,无论我童年时身处美国社会经济阶梯的哪一级,总有人站得比我更低:那些外祖父母也没钱买圣诞礼物的孩子;那些穷困到只能靠偷抢而不是发薪日贷款才能换来热门玩具放在圣诞树下的父母。为穷孩子买东西是非常有意义的:我自己已经摆脱了匮乏,过上了富庶的生活,但为穷人消费能让我意识到自己简直无比幸运。

噩梦让我惧怕万分。第一次做噩梦,醒来后吓得我冲向晚睡看电视的阿嬷。我对她说了这个梦,求她永远别离开我。她答应我不会,抚摸着我的头发直到我再次入睡。

在我成长过程中,周遭每个人都在担心没钱买圣诞礼物。而如今,在我生活中,有钱有权的人有无数机会向社区里的穷人播撒爱心。许多赫赫有名的法律公司都赞助了一个叫“天使计划”的项目,让每个律师都负责一个孩子,并列出一份礼物愿望清单。乌莎之前任职的法院鼓励每个雇员在假期收养一个孩子——都是父母在法院受审过的孩子。计划协调员希望孩子的父母会因为别人给自己孩子买了礼物而少去通过犯罪来换得礼物。“给孩子们的玩具”(Toys for Tots)慈善计划一直在进行。过去几个圣诞节,我总是在大型百货公司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买玩具。

有几年里我的潜意识都没有作祟。但不知怎么回事,我从法学院毕业后的几周内再次做了这个噩梦。这次有一点关键的不同,魔鬼的猎物不是我而是我的狗卡斯波(Casper),当晚早些时候我对它发过火。这次没有琳赛也没有阿嬷,而我自己成了魔鬼。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我几乎对每个建议的礼物都不满意。睡衣?穷人根本不穿睡衣。我们穿着内衣或牛仔裤就能睡觉。时至今日,我发现穿睡衣是精英人士对自己的溺爱,完全没有必要,就像鱼子酱或电子冰块制造机一样。有一把我认为看起来既有趣又有意义的玩具吉他,但我想起有一年外祖父母送了我一架电子琴,但母亲的一个男朋友刻薄地命令我“关掉那该死的东西”。学具我也否定了,因为怕孩子们觉得自己被小看。最终我选定了一些衣服、一部玩具手机和几辆玩具消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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