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 / 3页)
·来自转发邮件,称奥巴马医改法案要求在新的医保病患体内植入芯片。这一说法因其宗教暗示而意义非常,因为许多人相信圣经里说的末世“野兽的标记”会是一种电子装置。许多朋友通过社交媒体向他人警告了这种威胁。
我是不是太过拼命了?当然。我缺乏睡眠,饮酒过量,顿顿都吃塔可钟快餐。一次我病了一周,我以为只是重感冒而已,但医生说我得了单核细胞增多症。我没听他的,继续那样拼命,把感冒药当作治百病的神药。一周后,我的尿呈现恶心的棕色,我的体温达到了43℃。我想也许应该照顾一下自己了,于是我吞了一些退烧药,喝了几瓶啤酒,睡了过去。
·来自网站“世界网络日报”(WorldNetDaily),一篇社论说纽敦(Newtown)枪击屠杀案是联邦政府谋划的,旨在改变公众对枪支控制的看法。
我喜欢晚上熬夜做作业,第二天早起,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我自豪我能应付这一切。这么多年我一直非常害怕自己的未来,担心最终会像我的邻居或家人一样吸毒、酗酒、坐牢、有了孩子却没能力或不愿照顾,一想到这些我就有十足的动力。我知道那些统计概率,小时候我在社工办公室里的小册子上读到过,我也熟悉穷人牙科诊所里医生那充满同情的目光。我属于那些本不该成功的人,但我如今自力更生想要改变,并且做得不错。
·来自多个网络源,称奥巴马会马上施行戒严令以保障其第三次总统任期。
我的许多新朋友认为是种族主义造成了对这位总统的偏见。但很多米德尔敦人排斥“外人”奥巴马的情绪并非出于肤色原因。想想我高中同学中没有一个能上常春藤学校,而贝拉克·奥巴马上过两所常春藤名校,并都表现优异。他聪明、富有,说话像个宪法学教授——事实上他就是。他身上没有一点像我小时候崇敬的那些人:他口齿清晰、声音动人、说话不偏不倚,不像我们这地方的人;他的履历完美得吓人;他在芝加哥这个人口稠密的大都市生活;他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自信,因为他深知现代美国任人唯贤的体制就是为他打造的。当然,奥巴马也曾凭借他自己的力量克服过我们许多人经历过的逆境,但那是在人们认识他很久以前。
病了几周痊愈后,我感觉良好,可以回哥伦布上学了。我瘦了一大圈——4周内减了20磅,除此之外都感觉很好。由于欠下一堆医药费账单,我找了第三份工作(在普林斯顿评论做SAT导师),一小时可以赚18美元,真棒。做三份工作我吃不消,所以我放弃了我最喜欢的那份——在俄亥俄州参议院的工作——因为挣得最少。我需要的是钱以及钱所提供的经济自由,而不是值得去做的工作。至于后者,我告诉自己以后会得到的。
在我们这个群体里的很多人开始相信现代美国任人唯贤的体制不是为他们而设的时候,奥巴马总统正好走入了公众眼帘。我们知道自己活得很失败,糟糕的事情司空见惯:青少年死亡讣告不直接说明死因(看上下文会知道他们死于吸毒过量),自己的女儿在小混混身上浪费青春。而贝拉克·奥巴马让我们内心最深处倍感焦虑。他是个好父亲,我们很多人却不是。他西装革履去上班,我们穿着工装裤,前提是我们得有幸找到工作。他妻子告诉我们不应该给孩子吃某些东西,我们因此恨她,不是恨她说错了,而是恨她说出了实话。
我知道自己与莉姨日渐亲密伤害了母亲的感情。她总是说起这事。“你妈是我,又不是她。”她翻来覆去地说。时至今日,我时常想如果我小时候也有现在长大后这样的勇气,那么母亲可能会变好。吸毒成瘾者在经历情感挣扎时最脆弱,而且我知道我至少能让她少消沉几次。但我现在再也不能这么做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变了,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也许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假装跟她在一起很自在了。
许多人试着把白人工人阶级的怨天尤人和愤世嫉俗归咎于谣言。的确,一批阴谋论兜售者和极端分子大肆造谣,说什么据称奥巴马有宗教偏向,什么他血统不正,等等。但每个主流新闻机构,即使是备受争议的福克斯新闻,报道的关于奥巴马公民身份和宗教观点的新闻也都是真实的。我认识的有些人非常清楚主流媒体必须在这个问题持什么立场,但他们就是不相信。只有6%的投票者认为媒体“非常值得信任”<sup>[21]</sup>。因此对我们许多人来说,自由媒体——美国民主的保障——纯属放屁。
当时我有两份兼职,还得上全日制的学,日程更加紧张了,但我不在乎。我没觉得我所承担的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直到一位教授发邮件让我下课去找他讨论一个写作作业。我把我的日程安排给他看,他大吃一惊,严肃地告诉我要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不要让兼职工作分了心。我笑笑,握了握他的手,说了声谢谢。我不需要他的建议。
类似的消息不胜枚举。虽然不知道多少人相信其中一条信息或大部分信息,但是如果我们群体中有三分之一人质疑总统的国籍——虽然所有证据表明事实相反——那么也可以推断出其他阴谋论的传播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广。这不是某种自由主义对政府政策的怀疑——这在任何民主体制中都是有益的,而是对我们社会制度的深深怀疑,并且这种思潮越来越成为主流。
住在她那儿,免不了跟她的第五任丈夫说话,他是个好人但却对我来说是个永远都不会有任何重要性的陌生人,我只当他是母亲家的家庭主夫,今后也会变成她的前任;免不了看到她的那些家具,想起她和鲍勃父亲吵架的时候我躲在家具后面的日子;也免不了纠结于她怎么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个在医院安静地坐在我的病床边好几天的女人竟是个瘾君子,一个月后还会对家人撒谎骗钱。
由于人们对主流媒体不信任,所以就盲目相信那些网络上流传甚广的阴谋论:贝拉克·奥巴马是个外国人,他热衷于摧毁我们的国家;媒体告诉我们的一切都是谎言。许多白人工人阶级相信关于社会的最悲观言论。这里我选了一些朋友或家人发给我的邮件或短信:
我的病又持续了几周,幸好这正值大学春夏学期之间的休假。我待在米德尔敦,交替地住在莉姨和母亲家,她们俩都尽心尽力照顾我。那段时间在米德尔敦,我第一次在阿嬷去世后真正经历矛盾的情感需求。我不想伤害母亲的感受,但过去已经在我俩之间划下永远不会消失的裂痕。我从没直面过这些需要,也从没告诉母亲无论她多好多会照顾人,无论她在我生病时多么尽责,我在她身边都会不自在。
·来自右翼主播阿列克斯·琼斯(Alex Jones),时间是9·11事件10周年纪念日,内容是一个纪录片,关于恐怖袭击那些“没有回答的问题”,暗示美国政府在幕后操纵这场对自己人民的大屠杀。
母亲听说这事后立即开车到哥伦布,把我带到急诊室。她并不是个完美的母亲,也不是执业护士,但她很自豪她能全程指导我们与医疗系统的每一次交锋。她很会问问题,受不了医生说话绕弯子,并确保我得到所需的照顾。整整两天我都在医院,医生用了五袋生理盐水来给我补充水分,发现我除了单核细胞增多症外还感染了葡萄球菌,所以我才病得如此严重。后来医生告诉母亲我可以出院了,于是她用轮椅推着我出去,带我回家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