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 / 3页)
夏世富瞧叶积善那股急躁的劲,他显出特别平静,冷冷地说:
“我不是代表,也不是工会会员……”下面的话夏世富没有讲出来,但大家也听懂他的意思。他的态度之所以这样坚决,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凭他的经验,认为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办事,总是一阵风,开头雷厉风行,好像不得了的样子,其实顶过去,就风平浪静。这会发动店员和资本家斗争,展开五反运动,轰轰烈烈;将来,一阵风过后,夏世富还是福佑药房的外勤部部长,仍然要吃福佑的饭,按朱延年的心思办事。现在抓住朱延年的弱点,狠狠地惩他一家伙,事后,朱延年那号子人,会轻轻放过你?吃亏的不是别人,是夏世富自己啊。何况童进加入工会以后,朱延年就给夏世富密谈过一次,认为童进这种青年跟共产党的屁股后头跑是没有前途的。好好的福佑药房的会计部主任,为啥要参加工会?福佑药房根本没有劳资关系,有事通过学习会解决,参加工会完全没有必要。童进参加青年团,朱延年认为更是近乎荒唐的行径。参加这些组织的人没有别的目的,一定是想依靠组织来对付朱延年的。五反运动展开以后,朱延年更坚持这一点意见。从此,有些事,他就不和童进商量,能够不告诉童进的事,也尽可能不告诉他。他的一切的事情都委托夏世富办。他知道,夏世富有培养的前途,凡事他不避讳夏世富。夏世富是朱延年肚里的一本最完整的账。那天吃过茶点,朱延年看夏世富态度还不够坚决,便私自约夏世富谈了一次话,希望他努力,将来好正式当他的助手,做福佑药房的副经理。副经理这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发出轰轰的巨响,诱惑着他。他现在自以为已经不是福佑药房的一名雇员,而是福佑药房的副经理。福佑药房假定关了门,副经理当然也就不存在了。在他看来,童进他们对“五反”这样起劲,是年轻小伙子凭一股热情跟着胡叫唤,最后自己要吃亏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复了叶积善。
叶积善不吃夏世富这一手,马上正面反问道:
“不是工会会员,就不拥护店员代表大会的决议吗?”
夏世富依旧不正面答复,也反问过去:
夏世富不加思考,立即回答:
“没开玩笑,是谈正经的。”
叶积善有点火了,大声地说:
“你这是啥意思?别人都表示了态度,要写检举信,参加伟大的‘五反’斗争。你不表示态度,不用别人管,还拒绝别人的帮助,你这是啥态度?”
“啥态度?”夏世富双手在胸前交叉地抱起,往木椅背上一靠,下了决心似的说,“不写。”
“决议也没说要强迫命令啊!”他冷笑了一声。
叶积善再也忍受不住夏世富玩世不恭的态度,他站了起来,圆睁着两只眼睛,质问夏世富:
“谁强迫命令的?你说。”
大家看他们两个人一句顶一句,刀来枪往,形势逐渐紧张起来。夏亚宾说道:
叶积善指着夏世富的鼻尖说:
“是你讲的不写!”
“是我讲的。”
叶积善气呼呼地逼紧一句:
“夏世富,你不拥护区里店员代表大会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