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 / 10页)
“不是。这是一个新的词儿,这个字也是新的,把劳方的劳字上面的两个火字去掉,加上资方的资字上面的那个次字,连在一块儿,叫做方,又是资方又是劳方的意思。”
“这个词叫得妙,这个字也创造得好。江大姐真是天才,变成现代的仓颉了。”梅佐贤竭力赞扬江菊霞。
“这个词不是我取的,是大家凑的。”
草地那边聚集着两堆人,右侧那一堆里梅佐贤站在前面,唉声叹气地说:
“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为啥?”朱延年感到有点奇怪,说,“‘五反’也反不到你们资方代理人的头上。”
“你说得好,延年兄,我们有我们的苦处。”
福佑药房没有资方代理人,除了童进那些伙计,就是朱延年代表一切。他不用代理人,也不知道资方代理人有啥苦衷。他轻松地问道:
潘信诚信口答道:
“不过,和共产党相处也不容易,随时要小心谨慎。”
“是呀,”潘宏福给爸爸的话做注解,说,“不然要吃亏的……”
潘信诚怕儿子谈家里的事,连忙瞪了他一眼。他会意地没有说下去。唐仲笙不了解他们父子话里的意思。马慕韩正坐在潘信诚斜对面,他歪着头插上来说:
“和共产党共事倒不难,只要为人民服务就行了,难就难在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走上社会主义社会,这却实在不容易。”
“你们苦在何处?工人斗资本家,资本家挨斗。你们苦啥?”
“你们当老板的,哪里晓得我们的苦处。”梅佐贤想起最近厂里各个车间工人高涨的斗争情绪,那紧张的空气,好像擦一根火柴就可以点着似的。他一想到这点,就怵目惊心,忧虑地说,“我们不是劳方,也不是资方,可是资方拿你当职员,劳方又拿你当资方。我们夹在当中,非劳非资,左右做人难。”
“这叫做夹心饼干?”
“不,”江菊霞很理解梅佐贤的心情。她虽然是大新印染厂的副经理,那是老板为了拍史步云的马屁,特地给她的干股。她认为自己不但在工商界是一位资方代理人,就是在大新印染厂也是一位资方代理人。她亲身体会这个处境,说:“工商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方。”
“糟坊?”朱延年不解地问,“是不是糟糕的意思?”
“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走上社会主义社会,实在不容易。”潘宏福觉得马慕韩说得对。
“道理容易懂,就是做起来难。”潘信诚接着对潘宏福说,“你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少多嘴多舌的。”
他说完话,微微垂下眼皮,暗中睨视了马慕韩一眼。马慕韩扶着栏杆,想主意来驳他。
“那不是马慕韩吗?”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马慕韩从女神旁边望过去:冯永祥站在草地那边,举着右手,向葡萄架这边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