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 / 3页)
这信是钟佩文写来的。虽然钟佩文几次对她的表示都碰了钉子,但是他并不失望,今天又写了一封信给她。她越是不答复,他越想得到她的答复,哪怕是一句话也好,甚至写一个空白信封也可以,只要上面有她的笔迹便可以得到无上的安慰。他在厂里总设法寻找她,跟随着她,只要有她在场,不管啥场合,也不论是谈论啥,他都感到十分有趣。管秀芬呢,却完全相反。每收到他一封信,她老是匆匆看过,马上撕碎。特别是开头的亲密的称呼和末尾的署名,要撕得粉碎,使人辨认不出来是谁的信件。她一见了他,就设法避开,如果是没法避开的场合,就离得他远远的,用脊背朝着他。能够看到她的背影,他也感到喜悦。第二天,会又给她写信,并且详详细细地描述当时对她爱慕的深情。
“还有啥?”
“多着哩。”他说了这句话,不再往下说。
“你讲讲看。”
她望了他一眼。陶阿毛在她的眼中忽然变得亲近起来。她没想到他这样关心自己,别人对她的意见他都记在心里,并且告诉了她。他年轻,有技术,人缘好,可是对她的态度却有些儿冷淡。她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说,便要求道:
“讲啊。”
“难道我万把块钱也出不起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请客么。”
“你下次请好了。”
她一时答不上话来。这次请他是碰巧遇上的,而且又是他“将军”“将”出来的。下次请,她不愿意,嘴上却又不好说出口。他代她说了:
“我晓得你请客是勉强的。下次不愿意请,也没关系,你这种人,啥人也不愿意和你往来。”
“怕你吃不消。”
“不要紧。”
舞台上的紫色丝绒的幕慢慢拉开,露出雪白的银幕。从乳白色屋顶和墙壁当中放射出来的电灯的光芒慢慢暗弱下去,直到灯光完全消逝,银幕上随着立即出现了七个触目的大字:《内蒙人民的胜利》。他低低地说:
“开映了,以后再谈吧。”
她不好再要求,也没法把钞票给他,只好放到小小的红皮夹子里去。她打开黄铜的拉链,里面有一封信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帘。她连忙把钞票放进去,把拉链拉起。她窥视一下他注意这个没有。他的眼光正对着银幕上的茫茫的大草原,幸好没有看到皮夹子里的信件。
“这是啥闲话?”
“你太厉害了!”
“啥人讲的?”
“背后哪个不讲你?事事斤斤计较,从来不肯让人,连讲话也不饶人一句。啥人也不愿意和你往来。”
她从耳根子红起,一直红到脸上。当面这样毫不客气地严厉地说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过去,她听到的尽是些恭维话,谁也不敢碰她一下。她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损害,在电影院一千多个观众里面觉得自己很孤立。她努力保持着镇静,不表露出来。她想知道别人对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