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 / 4页）

“我们原来的房子呢？”

“远远听到像是有人哭，到门口又听不见了。灯一灭，我以为屋里出了事。敲门没人应，又不好进来；站在门外，又怕给人发觉……”

“农会赶来的。”

“我们那些财产家具到啥地方去哪？”

“没啥。”她若无其事地说。

“汤富海那些泥腿子。”

朱筱堂的手上满是汗。他把手按在人字呢的夹袍子大襟上，惊悸还没有完全消逝，认真望了苏沛霖一眼，说：

“啥人住到里面去了？”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他把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踹，倒竖起眉毛，圆睁着眼睛，愤怒地说，“我见了汤富海那些人就生气，恨不能抓过来狠狠揍他一顿，像爸爸那样，抛他的笆斗！”

她好久没有听人家这样称呼她了。这一句唤起她亲切而又幸福的感觉。她低低问道：

“对，好孩子！”她抓住他的手，坐在床边，一面抚摩着它，一面夸奖他，说，“你记住这些，很好。娘欢喜你。要常常记住。”

“啥人？”

“都是因为共产党来了，”他咬着牙齿说，“穷泥腿子翻身了，地主倒霉了。”

“还以为是村干部哩，原来是你！你为啥不早打声招呼？苏账房。”

她紧接着问：

“大少爷，你不晓得现在村里人多口杂，行动不方便。白天又不好来，只好夜里来。刚才看到屋子里有亮，晓得你们没睡。走到门口，忽然亮没有了，我在门外吓了一跳。……”

“叫农会分了。”

“你怕啥？”朱筱堂现在有点羡慕苏沛霖，在村里没有像地主那样受人注意，可以到处跑来跑去。他们母子俩却受管制了。

“是我，苏沛霖，快开门……”

“我们为啥落到这步田地？”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立刻松了儿子的手，站起来，摸到一盒洋火，划根火柴，点燃了蜡烛，走过去，开了门。苏沛霖一进门，转身敏捷地把门关上，抱歉地说：

“都分给泥腿子了。”

“叫你们受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