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苦上加苦(第1 / 5页)
疤瘌四趁人们笑看罗矬子那丑态的当儿,又说道:
“万话归一,又要耍‘黄鼬给鸡拜年’的花招儿呗!”
“我的话说结了。谁要抗缴香钱,误了祈雨大事,那可别怪我刘其朝不讲情面。”
“像他这号算破天的巧利鬼,搂不着是不下筢子的!”
“把他填回去!这小子说话太牙碜了!”
这些悄悄的骂声,也不知疤瘌四听见没听见,他网花着那两片子薄嘴唇儿,又唇不沾齿地说下去了:
“罗矬子!你仗什么腰子?”
“扯淡!”
比泥鳅还滑的疤瘌四,懂得“众怒难犯”的道理,怕引起公愤,不敢公开与众对垒,便叱责起罗矬子来:
“四爷话没讲完,你们起什么哄?四爷不辞辛苦,为全村谋利造福,你们咋半点不知好歹?真是愚民!”
疤瘌四一再提高嗓门儿,哑声破锣地强说到这里,人群中吵吵嚷嚷乱了营,他再也没法儿说下去了。这时狗腿子罗矬子出来了。他为了维护其主子的“尊严”,狗仗人势地跳到凳子上,扬风扎毛地咋唬道: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第二个法子嘛,就是朝廷吃煎饼——君(均)摊了!眼下钱色不稳,所以得以粮计算——每户先拿二斗麦子。”疤瘌四说,“再要不够,我抱葫芦头儿!有啥法子?谁叫我是经办人来呐!诚然,有欲多拿者,我刘某……”
“罗矬子!你说的是人话吗?”
“胡说八道!”
“不会说话,咧咧个屁?废物!饭桶!”
“祈雨嘛,这不同于别的事。它需要每个村民的诚心。诚心,就是踊跃地拿香钱。当然,香钱拿的越多,心就越诚喽!只有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才能惊动龙王开恩赐雨。”
凡是狗腿子,他的脸蛋子跟屁股蛋子没有多少区别——这大概是狗腿子们的共性吧。你看,罗矬子想舔个热乎腚,反挨了狗屁崩,他却脸不挂火,目不惊神,把那黄牙板儿一龇,低贱地笑了。接着,又连连点头,如鸡啄食;唯唯诺诺,狼狈退后。
疤瘌四见人群中唧唧哝哝,乱嘈嘈的,他那肉囊囊的脸上,流露出莫测的奸笑。然后干咳了几声,把疤瘌眼儿挤鼓了几挤鼓,又油腔滑调、甜嘴呱嗒舌地说下去:
“我砸巴砸巴骨头卖上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全屋的眼光,一齐向说话的地方射去。一看,说话人是雒金坡。顿时,人群炸了:
“那除了你家谁包得起?”
“他要再损人,揳那个小舅子!”
“因此说,在祈雨这件事上,我刘其朝对乡亲们是爱莫能助哇!这香钱怎么办呢?如今是‘民国’,就得实行‘民主’了!所谓‘民主’嘛,也不外乎两种法子:一是抓阄儿,谁抓着就由谁包囫;那就是让天意来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