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 / 9页）

“要是咱俩都不阵亡呢？”

“说不准啊，走着瞧吧。”

“倘若托天之福，咱俩都不阵亡，那也好办。到那时，有一个人看见天命有定，自己争也无用，低首称臣，早弭兵祸，共建太平盛业，岂不甚好？”

张献忠心里说，你现在是输光了，巴不得我老张干起来，闹得四处起火，八下冒烟，你好趁火打铁。我偏不急！于是他装做不大在意的样子说：

张献忠继续目光炯炯地逼着自成问：“可是，自成，有朝一日，打垮了明朝，咱俩终究要争江山呀！难道天有二日么？”

“你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何不敢来见你？”

李自成完全没料到献忠会讲出这个问题，不禁身上出了冷汗。但是他用鼻孔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

“我想问问你：你怎么打垮了以后不躲藏起来，竟然敢跑来谷城见我？”

“眼下是大敌当前，只有同心协力才有办法。至于打垮了明朝以后的事，远着哩，你未免想得太早了。”

“那很奇怪。我的左右人没一个人不盼望我快来找你，共商大计。他们都说，只要咱弟兄俩能够携手，明朝官军虽多，就再也不会把咱们各个击破。”

“要是俺老张处在你的地位，我的左右人就不会让我去找你。”

“可是人们都说在十三家义军中咱俩是两雄不并立，互相不服。再说，这两三年咱俩又起了生涩<a id="ch4" href="#ch4-back">[4]</a>，撕破过面子，难道捷轩他们都不想到这些事？”

“我根本没想到会有万一。在我们十三家弟兄中，除像刘国能和李万庆那样枉披一张人皮的畜生，死心塌地投降朝廷，卖友求荣，无耻之极，其余众多真正的英雄豪杰，从来没有黑过朋友的，何况你张敬轩？什么话！”

自成哈哈地大笑起来，说：“敬轩，你也太把我那边的朋友们看低了！”

自成转过身来：“什么有胆气？”

“太早？据我看，明朝也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如今是勉强撑持，一旦要垮，很快。到那时，难道咱俩并排儿坐在金銮殿上？”

“李哥，你真是有胆气！”

“敬轩，我们两人都是在刀枪林中过日子，每次作战都躬冒矢石，谁晓得何时阵亡？我们两个人倘有一个不幸阵亡，这难题岂非不解自解了么？”

李自成也不再问，淡淡一笑，从桌边站起来，背着手走近一个书架，随便欣赏着那些带布套的和带夹板的、排列整齐但顶上蒙着一层灰尘的书，心中却在想着如何趁今晚将张献忠在谷城起事的日期商定，免得夜长梦多。献忠在他的背后忽然说道：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难道不怕万一我张献忠翻脸不认人，对你下毒手？”

“怎么看低了？”

自成心中吃惊，坐下去笑着说：“如果有丝毫害怕你落井下石，我就不会来谷城。”

“在他们看来，咱俩虽然曾闹过意见，伤了面子，但是牙跟舌头还有时不和哩，何况是朋友相处？这是家里的小事情，不能因小失大。目前大敌当前，同心协力还怕迟误，谁还记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你不怕我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