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爸的感觉(第1 / 3页)
儿子上星期的一项作业是——采访父母。妻上星期几乎每天加班,不加班便上夜校,只得由我来接受“采访”,否则儿子就完不成作业。于是我们之间,有了一次较为特别的谈话。
我明白——我再也辅导不了儿子数理化了,从那一天起,直至永远。当年我初三下乡,当年的初三数理化教材,比如今的初二教材只低不高。我太不自量,太无自知之明了……
“你是哪一年下乡的?”
我羞惭难当,无地自容,躺在床上挥挥手,大赦了儿子……
“这还用问?”
“爸爸,你怎么想了这么久还不写?”
我竟不知在这一封信里该写些什么。我不愿在信中流露出我对他的体恤,因为几乎每一座城市里的初二的儿女都如他一样的似箭在弦,他不应格外得到体恤。我也不愿用信的方式鞭策他,因为他早已深知每次在分数竞争中失利,对自己都意味着一种严峻。我不愿在信中写入对他所寄的希望,我不望子成龙,事实上只祈祝他能有幸受到高等教育,而仅仅这一点已使他过早成熟了。他的日渐成熟正是我倍感欣慰的,同时又是倍感悲哀的。刚刚十四岁就开始思考人生和忧患未来的命运,这太令我这个当父亲的替他感到沮丧了。我的少年时代就是从忧患之中度过来的,我真不愿他和当年的我一样。当年的我是因为家境贫寒,如今的他是因为变成了中国的高考制度的奴仆。我极端憎恶这种现代八股式的高考制度,但我又十分冷静地明白——这一点是我丝毫不能流露在字里行间的……
儿子忽然在我背后发问。显然,他站在我背后多时了。我赶紧用一只手捂住稿纸上端——捂住“给儿子的信”一行字。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给儿子写信。
良久,我听到坐在沙发上的他说:“爸,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儿子说:“反正书上没有,老师也没教过这么一条全等直角三角形的定理。”
“不问我怎么清楚?”
我愣了半天,讷讷地说:“难道……是我想象出了这么一条定理?”
“六八年。”
按照学校的要求,我得给儿子写一封信,而且此事不让儿子知道,更不能让儿子看到。信将在某次活动中,由老师分发给每一名学生,老师希望以这种方式,给普遍年满十四周岁的他们每人一份意外的欣喜。
顿时,我眼眶有些潮……
给儿子写信
儿子“采访”我
自己承认了这一点,使我内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悲哀。以后,不管他写作业到多么晚,不管他看上去多么需要一个头脑聪明的人的指点和帮助,我是再也不往他跟前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