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第2 / 3页）

着实过了五六年拮据日子呢！

十三年间她的工资由五十几元而六十几元、七十几元、八十几元渐次升至一百多元……

于是我的单身汉宿舍里，隔三日岔五日的，便有一个剪短发的、大眼睛的大女孩儿“轰轰烈烈”而至，“轰轰烈烈”而辞。我的意思是——当年她的生气勃勃，走起路来快得我跟不上。我的单身宿舍在筒子楼，家家户户走廊里做饭。她来来往往于晚上，下班回家绕个弯儿路过。一听那上楼的很响的脚步声，我在宿舍里就知道是她来了。没多久，左邻右舍也熟悉了她的脚步声，往往就向我通报——哎，你的那位来啦！

一九九二年以前她的工资始终高于我的工资十几元。

倏忽的我觉得我以前真傻，“恋爱”不一定非要结婚嘛！既然我的单身汉生活里需要一些柔情和女性带给我的温馨，何必非拒绝“恋爱”的机会呢！……这一闪念其实很自私，甚至也可以说挺坏。

一九九二年我们的工资一度接近，但她有奖金，我没有奖金，实际收入仍比我高。

妻子曾如实对我说，当年完全是在一种人道精神的感召下才决定了爱我。当年她想——我若不嫁给这个忧郁的男人，还有哪一个傻女孩儿肯嫁给他呢？如果他一辈子讨不上老婆，不成了社会问题？

于是的，似乎从第一面之后，她已是我的“对象”了。非但已是我的“对象”了，简直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我相信她的话，相信她当年肯定是这么想的。细思忖之，完全可能像她说的那样，当年肯真心爱这样的一个穷光蛋，并且准备同时能做到真心地视我的老父老母弟弟妹妹为自己亲人的，除了她，我还没碰着。

搞得我这位“表哥”没法儿再窘。

她是唯一没被我的“自白”吓退的姑娘……

一个月后我把这件事都淡忘了，可是“党”没有忘记，毅然地关心着我呢。某天“党”郑重地对我说：“晓声啊，你剧本写完了，也决定发表了，那件事儿，该提到日程上来了吧？”

现在，她的单位经济效益不错，实际收入则比我高得多了。

于是我现在的妻子某一天走入了我的生活。她单纯得很有点儿发傻，二十六岁了决然地不谙世故。说她是大姑娘未免“抬举”她，充其量只能说她是一个大女孩儿，也许与她在农村长到十四五岁不无关系。她是当年我们文学部一位党支部副书记“推荐”给我的，那时我正写一部儿童电影剧本，我说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待我写完了剧本再考虑。

我有稿费贴补，生活还算小康，而我们的起点，却是从一穷二白开始的。

二

而她自己却俨然以我的“对象”自居了。邻居跟她聊天儿，说以后木材要涨价了，家具该贵了。她听了真往心里去，当着邻居的面儿对我说：“那咱们凑钱先买一个大衣柜吧！”

十三年间我的工资由四十九元而五十几元而七十几元而八十几元、九十几元……

于是我向人们解释——那是我“表妹”，亲戚。人们觉得不像是“表妹”，不信。我又说是我一位兵团战友的妹妹，只不过到我这儿来玩的。人们说凡是“搞对象”的，最初都强调对方不过是来自己这儿玩玩的……

一九九二年年底，我的基本工资升至一百二十五元至今……

我想，“你的那位”不就是人们所谓之“对象”的别一种说法吗？我还不打算承认这个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