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出延津记 第八章（第4 / 7页）

老崔本是个牲口牙子，捎带给人说媒，看到事情错中出错，一件事变成了第三件事，有些慌了。平日他都不敢跟老秦讲理，自个儿占理的事，最后也被自个儿讲得没理，何况在耳朵和耳垂上头，老秦又占了半边理。忙给老秦作揖：

“我这就回城，把实情转告老李，把这事说清楚，你们该是亲家，还是亲家。”

“东家，事情有些急呀，家里一点儿准备没有。”

赶紧站起身：

老秦啐了老杨一口：

“这事全怪老李，错听了别人的闲话。”

老崔硬着头皮，又将消息带回秦家庄老秦这里。老秦这才知道李金龙是个混账。自己平生头一回，被人闪了；闪他这人，还是个毛头小子。老秦勃然大怒：

老杨擦着头上的汗：

“可他说跑就跑，连个招呼也不打，眼看就腊月二十九了，这台如何下？”

“啥？”

又说：

“让你准备，你还能准备啥？说是你家娶媳妇，还不得我替你兜着？”

又说：

卖豆腐的老杨欢天喜地，从秦家庄回到了杨家庄。别人家娶媳妇凭的是家产和人缘；老杨家娶媳妇凭的是几句话，虽没人缘，却有机缘。这结果不但老杨没想到，连赶大车的老马也没有想到。卖豆腐的老杨，心里还直感激老马。上次让杨百利进“延津新学”虽然踏了空，这次去老秦家求亲，老马又立了新功。回家与老婆和杨百业说了，老婆也欢天喜地，杨百业脸上倒有些不高兴。过去老杨不给他寻媳妇他牢骚满腹，现在老杨把媳妇给他张罗来了，他从另一面又有了不满。杨百业：

“东家，这事不怪我呀，我没说要退婚呀。”

“我是一个囫囵人，凭啥给我找个缺耳垂的？”

秦曼卿：

“全是误传害的，明明是一只耳垂，却传成一只耳朵。”

“咱们今天就算定亲，四天后就得娶我，也赶腊月二十九。”

待老崔回到城里李家，事情已经晚了。晚了不是耳朵改不回耳垂，或耳垂李家也不答应，而是老李的儿子李金龙已离家出走。也不是离家出走，是纠合铁冶场董事老牛的儿子牛国兴，南下杭州贩药材去了；说是贩药材，明显是自己抽身走了，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老李。走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老李搓着手：

老秦知道女儿的用意，因她与李金龙的婚期，就定在腊月二十九。老杨却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