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中卷） 第一章（第1 / 17页）

“好久了？”

白笑川道：“人家没有那金刚钻，也不会揽下省委宣传部部长这瓷器 活，证明你们党内人才济济呗！不过话又说回来，官混子也不少……”

“一年又三四个月了。”

邵敬文苦笑道：“不说那些了，说那些太破坏你俩的好情绪。我当然 也佩服他，他一边说，我一边记，一边想——他一个搞军工教学的人，怎 么也会对曲艺有那么多真知灼见呢？这有点儿不可思议嘛！”

郑娟骇然，放开双手。

白笑川不以为然地说：“你太神经过敏了吧？我刚才的话，当着任何 人的面都敢讲。”

秉昆妈问：“你是谁？ ”

秉昆会意，蹑足走到门前，猛地把门拉开——门外无人偷听。

郑娟说：“我是秉昆雇来服侍你的。”

在秉昆排队时，周家小院里，三只板凳上坐着光明和两个小孩子。两 个小孩子正听光明“哥哥”讲童话故事，他讲的童话全是自己编的。

秉昆没直接回家，骑自行车绕道前往一家老字号，想买二斤熟饺子 带回去。那样，郑娟就不必做晩饭了。他俩多日没怎么亲热了，他也心 情大好，希望早点吃罢晚饭，给晚上留出更多的时间来。

在周家里屋，郑娟正为秉昆妈按摩。那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只要得 空儿必做的事，她的手指也因此起茧变形。她按摩遍了秉昆妈的身体，又 开始按摩头部。秉昆妈头朝炕外仰躺着，她坐在炕前的椅子上。

那日是周末，邵敬文心情大好，批准秉昆师徒提前两个小时下班了。

忽然，秉昆妈微微张开嘴，长出了一口气。那是不曾有过的现象，郑 娟吃了一大惊。

邵敬文指指秉昆，又指指门。

秉昆妈又问：“我怎么了？ ”

白笑川便立刻收声，做出噤若寒蝉的样子。

郑娟说：“你病了，整天昏迷不醒的。”

邵敬文立刻指着他大喝一声：“打住！”

邵敬文说：“两码事。好比唱戏的，台上唱什么是一回事，台下唱什 么是另一回事。”

她犹豫片刻，定下心后，继续用双手的指尖捏秉昆妈的左右耳轮。

秉昆忍不住反驳道：“组长，那咱们刊物还能办下去吗？岂不只许歌 功颂德，不许讽刺批判了吗？ ”

忽然，秉昆妈睁开了眼睛，奇怪地瞪着郑娟的脸。

邵敬文说：“那我就再宣布一条纪律。以后，在办公室，像你刚才前 两句那样的话，你俩想说多少说多少。像后一句那样的话，一句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