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麟（第1 / 4页）

众人都不做声，纱麟和珠锦拈起衣角查看针脚，另几个只是注目瑰紫娇黄的绣线，一双双凤眼里瞧不出深浅。

纱麟笑眼如星，瑶世乌发如云，两人穿得甚是素淡，一为玉色纱衣，一为青绸夹裙。珠锦则一身月白纺绸窄袖褙子，系了大红生绢缀金珠花裙，眉宇妩媚跳脱，绮玉刚报完她的名字，她就牵过侧侧笑道：“那年六妹回来，说你够资格做我们的七妹，果然是个可人儿。喏，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塞过一个嵌了红宝石的锦盒，侧侧不好意思地接下。

“你没法用花楼，有没有怪我故意刁难？”绮玉特意命送去沉香谷的花楼织机，其实是第一个考验。她笑吟吟地望了侧侧，这丫头能否体会她的用心良苦？

绮玉嗔道：“珠锦！你这么客气，叫我们怎么做人。”纱麟揽了珠锦的肩，笑道：“狡猾的小妮子，亏你平时说得嘴响，居然有这一手，让师姐们如何下台。”珠锦道：“你们只管破点财，也拿出点好处，新师妹进门岂有空手的道理？”三人闹成一团。

进到绣坊内院，扶疏掩映中的数十间大屋整齐排列，绮玉拉过一个绣工，嘱咐两句，那人领命而去。

瑶世微笑，见侧侧不知所措，柔声道：“她们向来爱玩，你不用放在心上。”

是的，青鸾，这个要成为她师父的人，绝非寻常的女子。

侧侧默然不语，她终于认清了与青鸾之间有如天渊之别的落差。她尚在为绣完一件龙袍沾沾自喜，青鸾已经走得更高更远，她甚至沾不到师父的一片衣袖。

“师姐她们都在了。”两人踏入偏厅，锦屏铜炉，绣墩玉几，古朴的陈设看得出主人家性喜雅致。数个神仙般绰约女子坐在扶手椅中，侧侧立即低首欠身，朝众人施礼。

“这就是坊主今次为何不在的缘由，她设计了新的织机样式，特意去吴霜阁寻丹眉大师，请他依样打造出来。如果坊主的设想无错，今后再复杂的提花纹样，也能一个人完成了。”

绮玉见她已先行礼，忙领她到了为首的两人跟前，“这是大师姐夜笳和二师姐仙织。”

绮玉呵呵一笑，收起龙袍，牵了她的手往绣坊里走，“我先带你里外走一遭。真是怠慢，光顾了念叨，忘了一起见过师姐们。来——”

珠锦连忙瞪眼道：“谁说是玩来着，你们不准小气了，否则坊主回来……”纱麟插嘴：“给我抓着了——你就是想讨师父欢心呢。小师妹的见面礼我们一早预备了，只想在师父正式收徒时送。”珠锦道：“你舍得花钱就好。”她们两人一来一去斗嘴，侧侧挽了笑容想，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冷清了。

侧侧赧颜道：“侧儿学艺不精，能来文绣坊真是太好了。”

仙织拍手笑道：“好啦，你们安静些，别吓到了侧侧。嗯，你带了亲手绣的龙袍，是么？”绮玉忙从包袱里取出，侧侧娇俏的面上微红，望了她将整件宝光蕴聚的龙袍抖开，洒金挥彩，泻出一地的迷离光焰。

绮玉温言道：“你拿到的绣谱仅有绣样而无文字，能一个人摸索到这个地步，已是相当了得。其中奥妙久了自然明白，现下也不必太急了。老实说，这些织绣里的诸般名堂，也唯有师父口传相授才会知道，将来有的是日子。何况你天赋甚高，不必被我这几句话吓着。”

侧侧一愣，明明要两人才能运转的织机，青鸾竟能一人控制？

侧侧恭敬地叫了两声，抬头凝看。夜笳不苟言笑，裹在一袭银灰色凤纹绢衣中，一张脸生得冰雕玉琢般无可挑剔，十足的冷美人模样。听了侧侧的问候，夜笳微一颔首，并不多言。身边的仙织穿了秋香色纻丝大袖衫，巧笑盈盈地对了她道：“你就是侧侧？生得像个瓷娃娃呢。”轻抚了一下她的脸，侧侧只觉玉袖生香，掠过暗暗的龙涎之气。

绮玉点头，“别说是你，文绣坊内外除了坊主，没人可以独自操纵那台织机。”

“再来见过三师姐纱麟、四师姐瑶世，和五师姐珠锦。”

“是侧儿笨拙，岂敢怪罪六姐。”侧侧道。若花费辰光琢磨，未必不能使用那台提花机，只是人单力薄，无人指点，她有心亦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