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蘑菇破关(第1 / 2页)
秋天正是下烟的时候,关外交通不便,尽管老关家的黄烟名声在外不愁卖,但对上门收黄烟的客商一概恭恭敬敬,不曾有半分怠慢,皆因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做生意以诚信为本,远来的即是客,买卖不成仁义在,没这点过人之处,也不可能置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主事大管家关长锁在老关家干了一辈子,如今头发花白,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脑子可还是那么好使,一瞧老鞑子的穿着打扮,就是个跑生意做买卖的,再听老鞑子说起黄烟的品种,像什么黄金叶、小叶黄、大青筋、蛤蟆头,如数家珍一般,销路、价码更是门儿清,不过这个人的脸儿生,往年没来过,便多问了几句。
再说山下关家大院这一大家子,孩子被土匪绑走,老祖宗除去了眼中钉,拔掉了肉中刺,暗中庆幸不已,大兰子可不干了,在老祖宗门前磕破了头,哭干了眼泪,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老祖宗仍是无动于衷。到了第四天早上,大兰子万念如灰,那个年头兵荒马乱,谁不知道胡子杀人不眨眼,三岁孩子落在土匪窝,不啻羊入虎口,三天没消息,定然小命不保。大兰子没指望了,用饭勺子舀了点儿凉水,来到大门口,把水洒在地上,再拿饭勺子往门槛上连磕三下,磕完一下喊一声孩子的大名。大管家关长锁在一旁看得明白?她在给孩子叫魂儿。无奈老祖宗发了话,上下人等谁也不敢过问。大兰子在大门口喊了三天三夜,出门投河而亡。老祖宗经过祁家小六子那件事,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说大兰子改教不成,又是投河死的,欠着地府里的债,业障太深了,不能进祖坟。先命人收殓了尸首,搁到白骨庙中,又托堪舆先生远寻一个四煞俱全的凶穴,离双岔河越远越好。
白龙替血蘑菇鸣不平,噌地从草垫子上蹦起来,拔出插在腰里的“十五响”,发着狠说道:“不如禀告大当家的,点齐兄弟,多带枪马,趁月黑风高,掐了灯花摸进关家窑,铲了他一门良贱,给我老兄弟出这口恶气!”
而在血蘑菇十二岁那年,有天夜里又梦到一个黄纸人,黄衣黄帽,身长六尺,描眉打脸,脸蛋儿上抹着腮红,不由分说背上血蘑菇便走,一边走一边在口中念叨:“睁开眼,往上看,通关大道连着天,三头六臂是神仙;三步两,两步三,背着小孩到河边,弯腰施礼问声安;晃三晃,颠九颠,水自有源河自流,龙王行雨浪滔天……”血蘑菇趴在纸人背上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到了河边,但见河水湍急、波涛翻涌,一座木板搭成的破桥架在河上,让河水冲得左摇右晃,随时可能倒掉。血蘑菇心生怯意,用力从黄衣人背上挣脱下来,扭头往回跑。黄衣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两人一通撕扯。血蘑菇是在土匪窝子长起来的,整天翻山越岭、骑马蹚河,身手矫捷,远胜常人,却在黄纸人面前全无招架之力。黄纸人一把拢住血蘑菇,顺势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奔向木桥。血蘑菇双拳乱打、两脚乱蹬,口中大呼小叫,可都无济于事。
老鞑子说:“万万不可,塔头沟老关家并非为富不仁之辈,砸这个窑不合咱们绺子替天行道的规矩,大当家的断然不允。只能咱爷儿仨下山,设法混入关家窑,破了供奉纸狼狐的香堂!”
转天一早,血蘑菇想起梦中的纸人,又去问老鞑子,梦见纸人主什么吉凶?老鞑子仍不理会,他不敢再问了,心里却还嘀咕。血蘑菇在土匪绺子里长大,学了满嘴黑话,一肚子迷信忌讳。比方说,喝茶叫“上清”,吃饭叫“啃富”,只因“茶”和“查”同音、“饭”和“犯”同音,这些字眼儿从谁嘴里叨咕出来,谁就要倒大霉。土匪十分信梦,梦见老头儿,那是要迎财神爷;梦见大姑娘小媳妇儿,出门遇上贵人;梦见穿黄衣服的,走路能捡金疙瘩;梦见红棺材,可以招财进宝。如果大当家的或四梁八柱做了这一类梦,绺子就会下山劫掠,甭管是砸明火、掐灯花还是别梁子,决计不会失手。血蘑菇做了这么一个怪梦,心里头没着没落,怕惹老鞑子不高兴,又去缠着干爹迟黑子,问梦见纸人是啥意思,是吉是凶?迟黑子哈哈一笑,说门神爷管不了庙里的事,一个八竿子扒拉不着的乱梦,你屁大的小孩子胡琢磨啥?血蘑菇毕竟岁数小,没过两天就将此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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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走乌飞,冬去春来,转眼又是六个年头。老鞑子脸上沟壑纵横,皱纹又深了,但腿脚尚且灵便,能跑能颠。白龙长成了糙老爷们儿,一脸连鬓络腮的胡子,拿土匪黑话说这叫“沙拉子”。血蘑菇也快十八了,长得浓眉细目,一张细白净脸,相貌挺周正,举止果敢,智勇过人。只是血蘑菇为匪多年,身上的匪气越来越重,不仅如此,还练成了一身胡子的本领。首先来说,他从三岁起钻山入涧,尥起蹶子来没人撵得上;其次是枪玩得熟,十步装枪自不必说,炮管子也直溜,不敢说指哪儿打哪儿,那也是八九不离十,跟并肩子“打飞钱”没输过;另外一个就是脑袋瓜子里带转轴,心眼儿比谁都多,主意比谁都正,为人讲义气、懂规矩,没有歪门邪道的,深受大当家的器重。
老鞑子也年年带血蘑菇和白龙下山猫冬,由于是耍清钱的绺子,只干劫富济贫的勾当,老鞑子又不是四梁八柱,分到的钱不多,很难维持一冬。他曾是吃皇粮砍人头的刽子手,在北京城金銮殿上给皇上太后磕过头,后来大清国连年给洋人割地赔款,国库空虚,吃了多少代人的禄米也断了。他为了糊口,凭着身上的萨满法,在龙江当过一阵子神官,打着鱼骨响板,到处行医驱魔。由于世道太乱,神官也填不饱肚子,无奈之下上了孤山岭,投奔迟黑子落草为寇。每年下山猫冬,老鞑子仍到龙江落脚,听说谁家撞了邪、闹了妖,就去给人家做场法事,血蘑菇和白龙跟着打下手。白龙浑拙猛愣,吃饱了不认大铁勺,血蘑菇可比他机灵多了,一来二去,通晓了其中许多门道。虽说装神弄鬼的东西伪多真少,可总有些真的。比如说老鞑子会一手截根拿病的绝活儿,那时候缺医少药,老百姓有个三灾六病,诸如头疼脑热、跑肚拉稀、腰酸背痛、失眠盗汗之类,常求助跳萨满搬杆子的,遇上邪祟附身的状况,老鞑子这手针法也顶用。总之甭管是何症状,老鞑子一针下去,往往会有奇效,可是针法并无一定之规,谁都看不出端倪。任凭血蘑菇和白龙死说活求,老鞑子只道:“你俩小崽子记住了,等到我蹬腿儿那天,谁在跟前伺候我,给我养老送终,我就把针法传给谁。”
正所谓“船在水中不知流”,血蘑菇在山上当他的胡子,却有人一直没憋好屁。这天半夜,血蘑菇又梦到走在河边,对面飞也似的来了一个纸人。不同于前两次,这个纸人黑衣黑裤,头顶黑纸寿帽,面目怪诞,身高在八尺开外,晃荡荡拦住血蘑菇,口出人言道:“小兄弟过河不?前边有座桥,我来给你带路!”经一番挫折,长一番见识,血蘑菇吃过两次亏,已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好气地说:“老子身在绿林道上,来也独来,往也独往,不惯与人同路。”黑纸人哧哧冷笑道:“话虽如此,却由你不得!”说话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来抓血蘑菇。血蘑菇骂道:“直娘货,老子怕你不成!”正待上前厮打,怎知黑衣黑帽的纸人有备而来,抬手抛出一条绳索,如罗网降下。土匪最忌讳的就是“网”,出门遇上渔民撒网捕鱼、猎户张网逮鸟,土匪非得跟他玩儿命不可,只因触了“天罗地网”的霉头。血蘑菇一见这网,心中暗道不好,再想躲可来不及了,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任由黑纸人拎在手中,身上有劲儿也使不出来。
当土匪不可能一年四季在山上打家劫舍,尤其是几百人的大绺子,冬天大雪封山,再在山里待着不免冻饿而死,因此一下头场雪,大当家的就会把人马召集起来,分发红柜大饷,藏起长枪,带着短枪,约好来年开春上山的日子,四梁八柱和崽子们各处躲藏猫冬。有家有口的回家,就说在外面做了一年买卖,带着钱回来过年;光棍儿一人的,有的躲进林场给人看套子,有的躲在山下相好的窑姐儿家中;实在没有去处的,可以找个大车店落脚,过几天安稳日子,不必再和往常一样出生入死。当然也有不少胡子在猫冬时被人告发掉了脚儿,落到官兵手里,八成人头不保。
血蘑菇常年和老鞑子、白龙同吃同住,这一天半夜,那两人发觉血蘑菇不对劲儿,在梦中咬牙切齿连呼哧带喘,浑身上下冷汗淋漓。老鞑子一看就明白了,忙拽出黑蟒鞭用力抽打。这黑蟒鞭并非等闲之物,据他所言,刽子手每砍下一颗人头,都会把辫子上带血的头绳解下来带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绞出一条黑蟒鞭,是件辟邪挡煞的镇物。几鞭子下去,血蘑菇仍双眼紧闭、嘴唇青紫,如同死过去一般。老鞑子急得够呛,万般无奈想出个下下策,他让白龙帮忙,先在血蘑菇身子四周点上七盏油灯,又在黑蟒鞭上挂了七枚铜钱,捆住血蘑菇四肢。白龙大惊失色:“干爹,您要给他捆七窍?”旧时所说的捆七窍,是用咒语把人的七窍封住,邪魔外道再也不能上身。而被捆了七窍的人如同死上一遭,至少折损十年阳寿,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老鞑子摆手示意白龙别多说了,步行门迈过步,在口中念念有词:“天清清来地明明,日月神光显圣灵;阴阳桥上脱横骨,疙瘩溜秋有乾坤;三脚踹开鬼门关,生死簿上除名姓;六道轮回别打站,有人有鬼有神仙;令旗宝印手中剑,天兵天将护身前;度人本是度鬼根,捆身只为捆心苗;彻地方可言通天,无人知晓在阳间!”念一段掐灭一盏油灯,然后扯下一枚铜钱,最后一句念罢,七盏油灯全灭,窝铺里一片漆黑,血蘑菇也睁开眼了。
血蘑菇那时候还小,只记得梦见身处一片荒凉之地,眼前一条大河哗哗淌水,河上有个木板桥,自己在河边玩,不知从哪儿跑来一个白纸人,白衣白帽,一尺多高,脸上画了五官,跟头把式引着他往桥上走。血蘑菇好奇心重,而且从小胆大,见这纸人竟能走来走去,便想捉住了带给白龙看,于是追着纸人往前走。刚走了几步,背上突然挨了一鞭子,他大叫一声,登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见老鞑子手拎一条黑蟒鞭站在他身旁,二目炯炯,亮得吓人,旁边的白龙还打着呼噜。血蘑菇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问老鞑子:“老叔您咋的了?我又没惹祸,急赤白脸地抽我干啥?”老鞑子一言不发,全是皱纹的脸上阴云密布。当土匪的素来行事乖张、喜怒无常,瞪眼就宰活人,血蘑菇也不以为怪,让老叔打一鞭子又能咋的,倒头接着睡吧!
夏末秋初,关外的天气凉飕飕的,早上山风一吹,能刮起人一身鸡皮疙瘩。老鞑子带上白龙、血蘑菇,爷儿仨装扮成收黄烟的客商,套上一辆大车,马粪兜子里暗藏短枪、短刀,上边盖了半兜子马粪。老鞑子坐在车辕子上,挥起鞭子“啪”的一声脆响,鞭鞘轻轻往回一钩一带,口中拖着长腔吆喝一声“嘚儿?驾”,牲口四蹄蹬开,车轮滚滚向前,下山直奔塔头沟。白龙坐在车上哼着小曲儿:“日头出来照西墙呀,东墙底下有阴凉,酒盅没有饭碗大呀,老娘们儿出嫁前是大姑娘啊……”一旁的血蘑菇眼神儿发拧,紧锁双眉,脸憋得通红,一声不吭。关家大院在本地首屈一指,土匪讲黑话叫“关家窑”,到那疙瘩不用打听,远远望见一个大院套子,墙高壕深,布局森严,四角炮台耸立,门口吊桥高悬,两边摆放两只大石狮子,雄狮在东雌狮在西,雕得活灵活现,狮子嘴里含着一个圆球,真叫一个气派。血蘑菇思绪如潮:“我原是地主家的少爷,怎么就成了落草为寇的胡子?”他心里头又是愤恨又是委屈,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老鞑子瞧出血蘑菇的心思,低声对他说:“再咋说你也是老关家的人,咱又是耍清钱的绺子,可不兴滥杀无辜。”血蘑菇点头道:“我听老叔的。”
关家老祖宗本以为土匪索要赎金不成,一定会撕票,自此一了百了,这一篇儿就算翻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年,又听说孩子不但没死,反而被占据孤山岭的迟黑子收养了。老祖宗暗暗心惊,孤山岭上的胡子非同小可,若不斩草除根,等这孩子翅膀硬了,说不定就会上门寻仇。老祖宗便在家中设下堂口,摆放香案香炉,供上保家的纸狼狐,作法勾取这个孩子的小命。
关家大院钱多粮广,雇了许多看家护院的炮手、棒子手,况且墙高壕深,上百土匪也未必近得了前,老鞑子却有办法。正赶上收头茬儿烟的季节,从四面八方来关家大院收烟的客商络绎不绝。他自己扮成收黄烟的商人,头顶瓜皮小帽,一身青布裤褂,腰里别着短杆烟袋,上面吊着个烟荷包;血蘑菇和白龙扮成两个伙计,也规规矩矩、像模像样的。他们赶着大车上门收烟叶子,身上又没带刀枪,瞒过盘查的炮手不在话下。
常言道“干活儿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堪舆点穴的收了钱,就得按主家说的办,不该问的人家也不问。恰好当年在外方行走,途经十三里铺,见到一处荒坟凶穴,于是画了一张图,交给关家老祖宗。老祖宗即刻让人置办一口上过十八道大漆的棺材,给大兰子穿上一身新娘子的装裹,这意思是打发她出了门子,从此不是老关家的人了,然后用黑白纸剪了两个小纸人,心口上各剜一个窟窿,黑的扔到河里,白的放入棺中。吩咐前去送棺材下葬的人,棺材不许入土,坟前不许立碑,堆起一个坟头,把棺材竖着插在坟头上。这样的棺材,没有哪个盗墓贼敢动,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主儿惹不起,谁动这口棺材,谁就得填进去一条命,替老关家还上地府的债。上门女婿身为外姓,又不是本乡本土的人,按关外的规矩,生下孩子随媳妇儿的姓,岳父家的祖宗牌位和家谱,上门女婿连瞅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媳妇儿死了,儿子也没了,这个家还怎么待?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来了个远走他乡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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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鞑子告诉血蘑菇:“捆七窍非同小可,等于在阴曹地府除了名,鬼差找不到你的人,邪祟也上不了你的身!”说完又把黑蟒鞭交到他手中,让他时时傍身,危急关头可以保命。血蘑菇似懂非懂,见老鞑子又救了自己一命,心下感激不尽,挣扎起身跪在地上,给老鞑子磕了三个响头。老鞑子心知肚明,血蘑菇虽然躲过了此劫,又捆了七窍,却非长久之计,想保住这条命,唯有毁掉老祖宗设在家中的堂口,让纸狼狐再也不能兴妖作怪才行。他长叹一声,对血蘑菇说道:“就在十五年前,吃长路的拐子带上山一个小嘎豆子,说是塔头沟老关家的小少爷。大当家的见这孩子长得挺白净,穿得齐齐整整,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小孩,拐子吃的是江湖饭,借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忽悠孤山岭上的胡子,除非脑袋不想要了,想必所言不虚,便用三匹快马换下,将那个孩子搁在秧子房,派花舌子下山去给老关家捎口信,让他们带十根金条上孤山岭赎人。怎知关家老祖宗不肯出钱,并非拿不出十根金条,只因老祖宗疑心这孩子是转世讨债的恶鬼,就此死在土匪窝里才好。可怜的是孩子娘,一时想不开投了双岔河,孩子他爹远走他乡,不知去向。”
血蘑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分明是做梦,难不成能在梦里整死我?他问老鞑子:“老叔,什么人这么恨我?我是打哪儿来的?我爹我娘在哪儿?”大当家的之前有言在先,不让这个孩子知道他的身世,担心他长大之后会去找老关家报仇,以免冤冤相报,没完没了。所以老鞑子没跟血蘑菇说实话,只说他是半路上捡来的。有道是“一饮一啄,皆为前定;事无巨细,无非因果”,命中注定的躲不了,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血蘑菇听得全身发抖,呆愣了半晌,颤声问道:“老叔,关家那个小嘎豆子……是我?”老鞑子点了点头,又说:“大当家的本以为你早和关家断了道儿,一直不许我跟你说这些事,怎奈关家老祖宗不肯放过你,不惜折损自身寿数,屡次三番摆下断桥关取你性命!让你说我咋知道这么清楚呢,当初塔头沟祁关两家有些个是非恩怨,老祖宗用纸狼狐逼得祁家小六子走投无路,那时我还不曾上山为匪,在猫儿山跳萨满为生。小六子求我救他一命,但这个事我管不了,一来各有因果,二来凭我这两下子,不一定对付得了纸狼狐。不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咱爷们儿横不能坐以待毙,明天一早,我带你和白龙下山走一趟!”
正当这个节骨眼儿上,猛听“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黑蟒鞭打在黄纸人肩膀上。黄纸人冷不丁挨了一鞭子,丢了魂似的,一撒手将血蘑菇扔在地上。血蘑菇出了一身冷汗,立时从梦中惊醒,一骨碌身坐起来,只见老鞑子二目圆睁,白胡子翘得老高,手持黑蟒鞭,一脸的凝重。此时的血蘑菇已经懂事了,老鞑子不能再瞒着他,跟他说:“有人给你下了断桥关,要置你于死地,一旦过了桥,你的小命就没了!有此一而再,必有再而三,从今往后,你须处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