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第1 / 6页)
春雨绵绵,飘落在苍梧树的枝叶上,又顺着叶茎一滴一滴落下。通往后山坟地的小路湿滑泥泞,两人走了多时,方进入坟地,找到林雁辞的墓前。
长书一言不发,捡去坟上的残叶,点燃香烛,斟上一杯清酒。
她正欲跪下叩头,萧珩轻轻止住她,脱下身上外衫垫在坟前,这才扶她跪下,自己将伞撑在坟头。
长书羽睫轻颤,垂泪道:“阿娘,女儿回来看您了……”
夜雨凄迷,撑开的油纸伞挡去一方风雨,伞下的烛火幽幽跳动,她重重磕了三个头,将杯中清酒洒落在坟前,迟疑片刻,低声道:“我……见过了那人,是阿书糊涂,过去还一直念着他,不过见到了他,阿书才明白,阿书从头到尾,都只是您一个人的女儿。”
萧珩默然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身边跪下,将伞递到她手中,一面磕头,一面郑重道:“林师叔,师侄以前对您曾经有过误会,也对长书做过错事,我在这里给您赔罪,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长书……”
他转头望向长书,她也刚巧偏过头来瞧他,烛火映在两人眼中,细雨斜飞,沾湿了衣衫,却熄灭不了心里的那融融的暖意。
纸钱烧完,香烛燃尽,萧珩拉着她站起身来,慢慢往回走去。
两人身上衣衫尽湿,他干脆收了伞,掀开身畔杂生的枝叶,凉风漫过林间,落叶在脚下悉索作响,衬得两人心中一片宁谧。
眼见藏剑阁在望,萧珩缓缓站定,低声道:“藏剑阁的东阁剑室连着西阁内室,如果东阁失火,西阁内室也不能幸免,你急着把西阁内室里的史籍誉抄备份,莫非是想……”
长书沉默一会儿,微微一笑:“有备无患罢了,你也知道师父和众长老的脾气,怎会轻易让你从东阁里把真钢剑和断水剑拿出来?若真有不得已的那一天,我希望罪过不至于太大……”
萧珩道:“我不许你这么做,若是你再次被逐出谷……”
长书环顾夜雨中的漆黑山林,良久低语:“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
他凝视着她,见她头上发髻有些散开,便抬起手来,替她拢好发丝,又将她头上木簪扶正,端详她片刻,展眉一笑:“不错,等八剑的事情了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长书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萧珩将她送回房间,便来到秋水居前。宁疏与月娘早已结伴离去,明玉正在屋中等他,见他浑身湿透进来,将自己两件旧衣丢过去,打了个呵欠:“小丫头都说了,后山的那个人是连云庄的少庄主薛凝。”
萧珩一面换衣,一面皱眉道:“果然是他。他这一年多来藏在青锋谷里做什么?”
明玉道:“月娘说上次从连云庄回来的时候,薛凝中了他妻子夏紫陌的暗算,差点中毒死了,她把他藏在后山,只是为了救他的命,如今薛凝身体已无大碍,所以几天前已经离开后山,说是要回连云庄去。”
“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诓小丫头说我逮着了她,小丫头信以为真,这才把事情都告诉了我。”
萧珩沉思片刻,道:“我可不信只是解毒这么简单,我在连云庄和薛凝打过交道,此人阴狠狡诈,他骗着月娘把他藏在这里,只怕是另有目的。”
“莫非他是冲着咱们青锋谷来的?他想在这里做什么?”
萧珩束好衣带,又拿起明玉的一件衣袍擦着头发,过来坐下道:“青锋谷和连云庄近年来并无多少来往,他躲在这里这么久,也许是要找什么东西。”
明玉抢过他手上那件衣袍,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