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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闻言,将他换下的杏袍团作一团抱起,刚走出屋外,衣服中忽掉出一件物事来,他凝神一看,却是一串钥匙。
他心头砰砰直跳,忙朝屋内看了一眼,玉归浓却已盘膝坐于榻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似乎毫无觉察。
是夜岚雾腾涌,长风过林,遍山的沙沙声如浪潮席卷,三更之后,一声尖利哨音响彻山崖,玉归浓陡然睁眼,起身打开房门,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玉归浓看看天色,只淡淡点了点头,回首嘱咐了抱月几句,拂袖离去。抱月收好药瓶,又垂手道:“青樱姑娘,请回房吧。”
青樱哼了一声,悻悻走入房内,抱月关上房门,从外面将门锁上。
玉归浓出了竹林,径直来到泠水洞内。明月初升,一斜银光拨枝踏叶,洒在洞中清幽碧潭之上,一痕盈盈烁光,随着水流缓缓蔓延开去。
他俯下身子,取出怀中几个小小玉瓶,拨开瓶盖,将瓶中药液缓缓洒落于潭水之中。
水面漾起小小涟漪,一人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玉归浓也不起身,只将一包药粉交予身后之人,头也不回道:“今日起,你们所取的泠水,须用此药粉先行净化后,方可使用……此乃绝密之事,万万不可让山下护卫得知。”
暮霭染尽山林,徐徐晚风悠然越过竹林,奏出清幽的音韵。
当天边最后一抹薄媚褪去之时,玉归浓眉目舒展,将炼制好的无色液体倒入数个半透明的小小玉瓶之内,一一合盖封好。
青樱歪在一旁的竹榻上,以手托腮,盯着那排通透的玉瓶,眨了眨眼,叹道:“这毒胆终于制成了,玉叔叔,我真想知道,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事是可以难倒你的?”
玉归浓神色淡淡,出了一会儿神,方才道:“难倒我的事情多着去了,当年沉香子在我和你干娘身上下的蛊,我便至今仍不能解。”
青樱跳下榻来,托起一个玉瓶端详半晌,笑道:“玉叔叔急什么?来日方长,总会想到办法的……对了,我记得五年前跟干娘去北渊宫之时,见到你们御风阁里有个满头白发的年轻男人,干娘说是饮了那毒胆之源所致,可我瞧他好好儿的,这毒胆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
浮影应道:“是。”躬身取了药粉转身而去。
玉归浓凝目瞧着那清泠碧水蜿蜒而去,潺潺流出洞外,良久方才缓缓起身,出了泠水洞。
他到了洞口,停住脚步,看了眼垂首立在洞外的弦月,颔首道:“跟我来吧。”
弦月大喜,跟在他身后一路行至竹舍,玉归浓进了屋,见他尚在门外迟疑,不由皱眉道:“还不快进来替我更衣?莫非还真想去泠水洞做事?”
弦月忙进了房,伺候他换了衣服,不多会儿抱月敲门进来,送上热气腾腾的一碗药汤,玉归浓喝了药,便对弦月道:“你且出去,把衣服拿去洗洗。”
玉归浓道:“你说的是鸣风吧?他来御风阁之前,在潇雨阁里受尽了折磨,身上被种下的毒林林总总不下十几类,我正好想配置这毒胆,见他身上有好几种毒正好和毒胆之性有相生相克之理,便将他收到御风阁,让他饮下毒胆之源,他身上那些五花八门的毒化解了大部分的毒胆之源,是以他还能保住性命……说起来,这毒胆能配置成功,大部分还得归功于他。”
青樱不以为然,撇撇嘴道:“他算什么?你不是也在你自己身上试药么?”看看他头上半白的发丝,又展眉笑道:“好在这东西终于配制成了,也不枉你辛苦这么多年……”
玉归浓道:“若是寻常□□,即使毒性再烈,也无需花费这么多精力。这毒胆之厉,其实并不在于毒性有多强,而在于它的特性。你瞧,这东西无色无味,入水即熔,入水之后,又能以毒生毒,且无论用何种方法,都验不出它的毒性来,你可试试看。”
青樱听说,忙从旁取了一枚银针,探入玉瓶之内,少顷取出一看,银针果然色亮如新,半丝痕迹也无。
她放下银针,抚掌笑道:“如此一来,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玉叔叔,这毒胆真可说是天下最厉害的工具了……”一面说,一面窥着玉归浓,趁他不注意,五指轻展,偷偷将一个玉瓶藏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