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第1 / 5页)
房内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正中的木桌用木条重新钉过,窗前的床榻架子也有修补过后的痕迹,挂起的帷帐之内,迭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补丁。
夕阳自敞开的窗户投入屋内,将红药的影子长长投到走廊外,他慢慢走到屋子正中,放下背上的剑匣,取出两把宝剑,轻轻并排放到桌上。
长书听说,只默然不语,月娘问道:“你要去看看他么?”
长书踌躇一会儿,摇头道:“不去了……我这便要走了。”说完,欲言又止,望着她沉默一会儿,终是一言不发,转头而去。
月娘追上两步,大声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长书脚步一顿,并未回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峦,低声道:“没什么。你……好生保重。”
月娘心头狐疑,又不好再追,长书不一会儿便飘然远去,远方稻田的沟渠上,似乎有两人正在等着她,待她走近了,齐齐转身,共同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之中。
一弘蓝天下,初黄的稻田在风中漾着浅浅的波纹,一直延伸到白云飘渺的苍梧山脚。秋阳西斜,落日熔金铺满田渠沟壑,透过葱郁的绿林,融入错落有致的村庄之内。
绿荫深处,楼月娘提着一篮衣物,步履匆匆来到村边一条小河边,放下竹篮,取出一件衣裳浸入河水之中。
清澈的河水漾开阵阵波纹,树梢在微风中飒飒摇动,远处斑驳的树影之下,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名素衣女子,一双清透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月娘的身影。
月娘洗了一会儿衣服,终于觉得有些异样,转头朝这边扫了一眼,一看之下不觉一愣,忙放下衣物,起身走去,又惊又喜道:“姐姐!怎么是你?师哥呢?”
长书目光中隐隐含着痛苦,沉默一阵,低声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月娘看不真切,忙将手搭在额头上,逆着斜阳不断张望,此时沉金落日洒遍原野,远方一望无际的稻田上风过无痕,脉脉黄昏中,再也望不见她的半丝身影。
秋霜摧红了枫叶,又谢去最后一抹荼蘼花色,不知不觉中,飞雪冉冉降临,肃杀的冬季挟着凛冽朔风而来,冰封了大地,染白了苍野。
肆虐的北风呼号一路南行,嚣张之势经过一道道高山叠翠,慢慢减弱下来,逐渐消融于南国的碧野晴空之下。红药脱下厚重的棉服,拉紧背上的剑匣,匆匆穿行过黎家渡的村寨,顺着南柯江水一路上行。
不一会儿,记忆中的大青树出现在眼前,他擦擦额角的汗水,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大树边的剑炉余温尚在,青碧色的竹楼之后还有炊烟袅袅升起,红药转过竹楼,不见人影,迟疑片刻,缓缓回到前面顺着竹楼阶梯走上二楼。他踏过静悄悄的走廊,见楼上第一间房门虚虚掩着,唤了两声,不见有人回答,便伸手将门推开,轻手轻脚走入。
月娘“哦”了一声,笑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的?还是来看爹爹的?”
长书不答,隔了一会儿轻轻问道:“你们……还好么?”
月娘低下头,轻叹一声,才道:“我在村里帮人打杂,照顾爹爹倒是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月娘抬头,目中露出几丝苦恼神色:“爹爹还是老样子,这么久了,还是一点痊愈的希望也没有,好在他神智虽不清不楚,别人让他帮忙砍砍柴,挑挑水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