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1 / 5页）

那十二道剑气被她真气一荡，向上反冲，她随之而起，手中长剑直指“惊蛰”方位，几无滞待之下，剑光扫过“谷雨”、“白露”，最后刺向“大寒”之位，只听轰然巨响之下，那十二个雕像骤然炸开，化为齑粉。剑气顿时消弭于无形，长书手中那把长剑，亦已震为碎片。

她双颊绯红，全身颤抖，一颗心鼓鼓跳动，似乎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手脚使不出半分力气，脑海中却是翻江倒海，欲念犹如附骨的白蚁无处不在，又如同刚刚才摆脱的毒蛇，盘根错节，在她脑中苦苦纠缠，吞噬着她的理智，让她喘不过气来。

胜与负，本就在人心之中。就算我遂了阿娘的心愿，赢得天下赞誉，但她终究还是输给了这一生悲苦的时光。

本是凌厉之极的剑气，此时攻势竟然缓慢下来，只顺着她的思绪，轻轻浮荡在周围。

我输给了萧珩，又被逐出青锋谷，但我由此得以遇到一痕先生，看尽天高海阔，听尽今古奇事，更有机会访遍名山，寻得铸剑至宝，焉知又不是我胜了？

我一心争胜，到底是为了阿娘？是为了青锋谷的其他人？还是为了我自己？

她泪眼朦胧之中，又似乎看到一痕对她微微而笑：“我只知你爱剑，我爱剑，既有缘碰在一起，又何须再问？从今以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阿娘说的对，这一切，原本都是为了我自己。

这些，都是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

她闭上双目，两行热泪自眼眶中奔涌而出。

还有那些在藏剑阁翻阅史料、祭拜古剑之时，胸中油然而生的向往和澎湃燃烧的激情……

我本爱剑，为何要让这喜爱沾染上世俗之争？

她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中倏然静了下来，方才那些欲念四散无踪，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在头脑中轻轻回荡。

是了，从今以后，我只问我心，青锋谷与百灵岛之事，我尽我力，后果如何，我亦不问。

“得与失终究是虚妄，胜了又怎样？输了又如何？铸剑之道永无止境，我等穷尽一生，所得不过沧海一粟，你如此偏执，又怎能更进一步？”

她心思澄明，真气再无阻碍，毫不犹豫，清叱一声：“起！”

她粹不及防之中，剑气已带着冰凉蚀骨的寒气，穿过肌肤，攻入内腑，霎时之间，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这一痛之下，思绪倒稍稍平息，天泉师公的声音蓦的在头脑中响起，犹如当头一棒：

每次一听见双剑相击时那轻轻的叮当声，就能让她清楚感觉到身体中流动着的沸腾血液。

我一心争胜，却忘了首先要胜过的，便是我自己。

那些在剑炉边留连的时光，寂寞而悠长，然而每当一柄好剑出炉，欣慰之余只觉得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阿娘没有办法挣脱阿爹出走带给她的痛苦，所以执着于我。

她忆起那稚气未脱的离桑剑刚刚出炉时，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兴奋和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