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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的资料有警方帮忙作假,但他也不知道这番话蒋叔会信多少。不过林Sir说,半真半假的谎话才更逼真。
“年轻人嘛,都是敢闯敢拼。”
蒋叔似未怀疑他,对他讲出始末,只说当年是谁下的手他们也没有查清,愧对他九泉之下的父母。虽感慨本不愿将他拉下这滩浑水,但也将他留在了洪帮,三年来对他多加照顾,慢慢看重他果决心狠,一步步把帮里的事情交给他,却也看似不经意地感叹道,“阿Dan啊,你同我第一次见你时比,实在变得厉害。”
“聪明、心狠,”蒋叔饮口茶,“下手也毒,只可惜是把双刃剑,用不好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可就不好讲。”
五年前爸妈一夜之间去世,Daniel和姐姐姐夫回港参加丧礼,第一次见到蒋叔。蒋叔只说是父亲的老朋友,半个字没提他家与洪帮的关系。Dan虽然从未听爸提过这个人,但想到自己六岁就被送去美国和姐姐一起念书,也没怎么奇怪。直到守过头七,他留下来处理家里的房产,晚姐姐两周回美国,在机场莫名其妙被海关请进检查室,见到了林子华。
“这这,这次闹,闹大了……”
林子华把警方的验尸报告递到他眼前,“死因是窒息,不是单纯的煤气中毒。你父亲的公司背景也不单纯,据我们掌握的资料看,是为洪帮洗钱的机构之一。我说这么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还要不要回美国,你自己决定。”
其实Dan上前看时车里人都还有口气,却被他一枪一个直接送去重投胎。跟上来的小弟看得腿直抖,被Dan吩咐跟上头说一声,打电话时舌头还在打结。
于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为什么他还那么小爸妈就把三个孩子都送到美国,却屡次拒绝姐姐嫁人后要接他们来美国团聚的建议。为什么小时放假回家时爸曾摸着他的头叹气,等到他念大学,自己决定要念建筑,本以为会因为家里开公司遭到反对,电话打回香港,爸却莫名欣慰地说,“你有自己想走的路,这很好。”
蒋嫂陪在旁边,这时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这次的确是你错,你这孩子还是太毛躁,做事要分轻重……”
“不知死活!那是好几条人命!”蒋叔用烟斗咄咄敲着茶几的玻璃板,“是要你还的!”
Dan跪在沙发前,跪了近一个钟头才等到蒋叔睡醒午觉下楼。厅里铺着地毯,膝头并不痛,只是跪久了腿有些麻。他低着头,望着地毯上繁复的针织花纹,不看人也不做声。
鑫叔表面满意,但也暗地放出话,他不能代鑫兴帮所有兄弟做主,所以最近不要让他听到那个叫Daniel的小子露面,否则死伤由天不由人,不要再找他负责。
“……送你去台湾的事你也知道了,”蒋叔发过脾气,顺着台阶缓了语气,“这也是为你好。不单是送你过去避风头,更是让你跟九爷学学怎么做事。这几年我和你大嫂都当你是干儿子,把你惯地不象话,最后还要送到别人那里去管教,真是……”
又过了两月,真被蒋叔言中,鑫兴帮的大头玢带人去Daniel的场子喝酒,有个看场小弟没眼色,正好让大头借机挑事,用水果刀扎废了他的手,又打断一条腿。但是没有得意多久,当晚这一手一脚大头玢赔上了命来还。Daniel接到电话赶过去,大头已经趁乱挤出了酒廊,车刚开出两步。身边小弟问要不要追,Dan笑了笑不说话,猛踩油门窜上去,追着大头的车尾撞了两下,又把他挤到道边。大头不知好歹地同他飙车,结果在道口被Dan一枪打爆前胎,侧面撞上辆货柜车,再甩出去撞到灯杆。
Dan选择留下来,秘密进入警校,两年封闭地训练,在警方安排下扮作刚回港,主动找到蒋叔,进入洪帮。
“是我们岁数大了,”蒋嫂笑着给他续上茶,“有些事情自然就看不惯……可我还是喜欢阿Dan,咱们阿美要是还没结婚就好了。”
他同蒋叔讲的理由是大学毕业后搬家,偶然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粘在书内页的光盘,里面有公司的账目,找做会计师的二姐看过,发现不对头。他觉得父母死地不明不白,回港找侦探社调查了蒋叔的背景,希望他给他一个交代。
“锋头太过,”蒋叔摇摇头,“前两年还好,最近越来越不象话,早晚出事。”
蒋叔权衡利弊,现在保下Daniel以后还有用处,于是放低姿态,让了一家按摩房一家KTV,又把那个养伤的倒霉鬼送出去做了人情。
Dan听见这话,心里嘲讽地笑了下。他想起林子华也跟他说过,“算算我们也认识了两年。我当你是朋友,也是兄弟。我们不是把你一个人扔进洪帮,必要的时候哪怕断了这条线也要你平平安安回来。”
大头玢在鑫兴帮好歹有名有分,帮主鑫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还好警方最近风声紧,才没有立时变成帮派火拼,双方头脸人物坐下来,有个转圜余地。
但他们不是他的亲人,他两个姐姐都在美国,爸妈早就成了渣、化了灰,只剩黑白相片嵌在灰蒙蒙的大理石上,无论他说什么都只笑着看着他。
Dan站在旁边笑笑地看小弟结巴着交代事情,用犹有余温的枪管轻轻拍了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