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都灵（十一）（第2 / 3页）

谢兰生还记得，莘野曾经说过，他一共有两件想做的事，当演员是其中一件想做的事，此外还有另外一件想做的事。

“……”说到这个，李贤有些黯然了，“现在感觉还可以吧，六个化疗都做完了。医生说，每半年要复查一次，十次以后改成一年，因为癌症头五年的复发率是最高的。”

当时莘野还说：“其实刚从Harvard毕业时觉得演戏挺无聊的，不过这四个月相处下来我的看法已经变了。参与电影很有意思，我的水准还远不够。”

两人进了一家饭馆，又点了些家常菜，谢兰生问：“李导，您母亲的病好些了吗？”他年初在潇湘那会儿李贤母亲生了重病，一直化疗。

那，估计，莘野此前谈好了的两部电影也会黄吧……

李贤还是温文尔雅，并未显得非常激动：“她是人艺的女演员，叫柳摇，没演过主角，不大有名。”

莘野以后怎么办呢？

“嗯？”谢兰生说，“哇，恭喜恭喜！新娘是谁？”

总不可能只跟自己躲躲闪闪拍电影吧，那会彻底毁了他的。

而另一方面，莘野应该也是当真在担忧着中国电影——等好莱坞电影进来，有自己的价值观的国产片会丢盔弃甲，这市场会满目疮痍，不管是从经济上，还是从文化上。

两个人的话题最后又转回到谢兰生身上。谢兰生也没瞒对方，说了他的一切经历，包括拍摄、剪辑、冲洗、参加都灵电影节、卖出日本版权、被官方给禁拍数年……李贤听的礼貌、认真，最后叹道：“这条路真不容易走。”

谢兰生又再次感觉莘野真是学经济的。莘野说的这些东西自己绝对想不到。

谢兰生：“噢噢噢噢！”怪不得。他三月末就辞职了，当时李贤跟他老婆也才认识一个半月，自然不会到处嚷嚷。

可是……他为自己好，为国产好，他本人呢？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

因为说到家人病情，聊天出现短暂空白，几秒以后，李贤才又道：“不说她了，说别的，我七月份时结婚了。七月一。”

这正是他作为影帝事业起飞的当口啊。

李贤听了有些沉默，半晌以后才回答道：“是。”

何况，自己下两部想要拍的男主角也不适合他，同时自己根本无法预计以后还能不能再次入围、还能不能再次得奖，还能不能卖出版权——他只是个小小的导演而已，他以后也许会一无所获。

“嗯，”谢兰生说，“多带妈妈出去走走！我听说，天天高兴特别重要！”

李贤看出谢兰生的无声困惑，主动答了：“今年春节才认识的。因为当时还不稳定就没有让大家知道。后来一看，各个方面都很合适，就扯证了。”

公开批评，他太嚣张，说什么“谢导没错”“禁令错了”“过去支持谢导，现在支持谢导，以后也支持谢导，永远都支持谢导”，于是广电第一反应是也不再宣传他了。

李贤导演这算闪婚吗？

想想也是，如果，刚刚说了“因为私自摄制电影、私自参加电影节，从今日起，禁止谢兰生、孙凤毛从事电影摄制工作，任何个人以及单位均不得支持或帮助以上二人摄制电影”，就蹦出来一个人说“我已经帮了”“会继续帮”“会永远帮”，而广电却毫无反应毫无作为继续登对他的宣传，也未免太没威慑力了，让会各方根本不怕从而继续帮着那些不听话的地下导演拍电影的。何况，9月，某个土生土长的男演员也拿到了“三大”影帝，没有必要为了莘野搞得地下电影雨后春笋屡禁不止的。

谢兰生点点头——他还真的没听说过。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人艺的女演员他本来也不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