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 / 6页)
——因为记得,所以舍得。
镇民心善热情,怜惜他生得这样俊,可偏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疑心他是什么大奸大恶,躲避官府通缉的要犯,七手八脚地为他在镇上找了处闲置的空房,送他被褥家什,让他能有个安顿的地方。因自江边把人拣了来,大家就唤他,“江公子”。
圣上持刀出门,挥手让挽江侯平身,待他站直了,方将囚龙递给他道:“这刀你可还认识?”
然后这一住,就不止住了一天——一觉睡醒,青年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却在这喜旺镇上,就此住了下来。
“…………”
拉开书房门前,天子却又停下,不回头道:“你应是知道——十年前那位僧人开堂讲经时……那一日你也在。”
要说泥瓦木工是粗活,学得快也就罢了,可乔大娘扯了布说给他做身新衣裳,他也能看一看就看出门道,那针脚比寻常女儿家缝得还细密,也是有意思。
“…………”
镇上正有人家娶亲,要起新房,他看到了,一个人便把新房上了梁,直让老木匠啧啧称奇,一来奇他力气大,二来奇他明明没盖过房子,却什么都一学就会、一点就透。
“你可知那日朕看到什么?”
青年竟也不推辞,干干脆脆地点头道:“行啊,谢谢。”
“接刀吧,它本就是你的。”
看这小伙子康康健健,也不像是生了病,撞了头的,渔夫跟他喝了几盅酒,便觉得自己得揽了这个事,好心问他:“要不……你先跟我家去,好歹先有个地方住,万一这一觉睡醒了,就想起来了呢?”
——“今日朕把刀赐你,便是准你代朕天下行走,代百姓平不平之事,你可愿意?”
不记得姓甚名谁,不记得年方几何,不记得家住何处,不记得打哪儿来,不记得往哪儿去,酒喝了几盅,渔夫也问明白了——这人就记得……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事儿可咋办?
不仅乔大娘喜欢他,镇上几乎人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他初来此地,一副姿容不凡、知书达理的模样,听说还会功夫,却不自矜身份,谁家有点什么事,都愿去帮个手。
“……老奴不知。”
乔大娘生了三个闺女,都嫁了出去,前年老伴去了,平日虽有乡亲帮衬,但到底晚景寂寞,这下乐得每日脸上都挂了笑,顿顿要做上一个拿手菜——自己吃饭可以将就,但小江既在她家搭伙,那定是不能亏了他的嘴。
圣上摇头一笑,伸手拉开房门——到底是被龙气眷顾的天子命格,十年前长庚寺中看到了什么,他记得;十年后金銮殿上看到了什么,他也记得。
如此过了几日,江公子就变成了小江——这年轻人虽说什么都忘了,话也少了些,人却非常和气,因寄居的空房在镇上一位乔姓大娘家中,便每日帮乔大娘打水劈柴,修补好了茅房漏雨的棚顶,又顺手堵上了西间的耗子洞。